('郑芝龙不愿在刚修成的宅院上大动,郑士表却不这么想。
他向郑芝龙道:
“房子是最容易看到的东西,乡里人就看这个。”
“你按伯爵的规格建府邸,谁都知道你成了伯爵。”
“不按伯爵的规制改,反而还住着男爵的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只是男爵呢!”
“这宅院必须要改,它是我们郑氏一族的根基。”
父亲都这么说,郑芝龙也不好反对。他向父亲说了自己的难处,解释道:
“京城的府邸需要建,封地的府邸也要建。”
“再加上家乡的府邸改建,花费实在太多了。”
“不如再过几年,等钱财宽裕后再说。”
郑士表听到这番话,急忙就问他道:
“听你这意思,是真想进京去住了?”
“皇上封你的伯爵,可是承天爵位。”
承天爵位和开国、奉天爵位不同,更接近于顺天爵位。
这是皇帝利用管辖海外的权力,可以用中旨直接册封的爵位。
能用中旨册封自然能用中旨削夺,所以在明白这一点的人看来,承天爵位仍低一等,不算正经爵位。
尤其是如今贵族议会还没设立,削去承天爵位不过是皇帝一道旨意的事情而已。
郑士表就担心儿子去了京城回不来,前几年郑芝龙一直没进京也是这个原因。
郑芝龙确实考虑过这件事,向父亲道:
“进京是一定要进的。”
“开藩后也有进京朝觐的责任。”
“而且我若一直不进京,总显得与朝廷有隔阂,信不过朝廷君臣。”
“我南安郑氏欲要融入朝廷,必须在京城有人。”
郑士表闻言有些担心,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去京城的风险太大了。”
“你如今同荷兰人一样成为南洋霸主,焉知朝廷不忌惮?”
“就算不把你像汪直一样杀了,只是拘在京中,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郑芝龙也没想好,他知道父亲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朝廷是有可能封个官职,把自己留在京中的。
就像郑芝虎就一直在海军任职,在北方为辽东做后勤。
这种理由光明正大,郑芝龙只要不想造反,就很难违抗朝廷命令。
所以他思索了一番,忽然看向父亲,说道:
“要不,父亲代我进京?”
“我在贵族议会还有个席位,父亲可以做代表担任。”
想用父亲代表自己长居京城,既表明了忠心,又不用亲自过去。
郑士表闻言有些惊讶,指着自己说道:
“我去?”
“那能行吗?”
“何况我还要留在家里操持家事呢?”
郑芝龙笑着说道:
“你是我的父亲,而且还加了金吾卫都督衔,怎么就不行了?”
“再说家里能有什么事务,随便留个族人就行了。”
他爹的能力他自己知道,如果真有本事,也不会让自己沦落为海贼了。
所以他对自己父亲操持家事的说法根本不在意,觉得不如留个族人。
但是郑士表却真有想法,说道:
“不可!”
“家里的事情怎么能随便交给他人呢?”
“你现在是伯爵,不但有三百亩宅院,爵田也能突破千亩限制。”
“皇上有没有说过,赐给你多少庄田?”
郑芝龙这下有些惊讶了,向父亲道:
“什么庄田?”
“我不是有封地吗?”
“皇上给我的封地是方五百里,预留将来封公的领地。”
“有这么大的封地,还要庄田做什么?”
郑士表听到他的想法,急得立刻劝道:
“怎么能不要呢?”
“海外十亩土地,都不见得比得上中原一亩。”
“你要是有几万亩庄田,岂不相当于有几十万亩海外封地?”
“再说经营海外的风险有多大,哪像在中原稳定?”
“难道你真要让郑家都迁去海外,成为岛上蛮夷?”
这么一说,郑芝龙也有些犹豫了。
别看他成了海盗首领,自己的基业也在海上。
但在内心之中,他对海外是不大看得起的。所以先前他连近在咫尺的东宁岛都没下力气经营,而是图谋招安上岸。
如今招安是成功了,但是上岸之事,却因为皇帝要在海外分封,出现一点转变。他想要成为世袭贵族,就必须去海外开藩。
这让他不止一次后悔没有好好经营东宁岛,以东宁岛作为自己的封地。那样他就能控制东宁和福建,掌控两地间的海峡,在这里一直收保险费。
现在他去婆罗洲开藩,其实是不得已的事情。若非皇帝逼迫,他根本就不想过去——
能在福建这边一直收保险费,谁想去南洋种地?
若非婆罗洲的面积足够大,他又想成为贵族,根本就不会过去。
所以他叹着气向父亲解释道:
“不去海外开藩,是不可能成为世袭贵族的。”
“皇上把京城的勋贵都一个个往外赶,如何会册封新的贵族增加朝廷负担?”
“我听说有些犯错贵族的庄田都被收了,只留下一千亩祭田。”
“咱们能在中原拥有的土地皇上虽然没明说,但是估计也就是一千亩祭田。”
“不可能拥有藩国的同时,还在中原掌握大量土地。”
显然,他的头脑是清醒的,猜得出皇帝为何鼓励开藩——
就是要减轻朝廷负担,让贵族开藩后朝贡。
如果他不愿去海外,皇帝估计会立刻把爵位收回去。
郑士表听着儿子的解释,也感觉有些难办。
他本来是打算用伯爵的名义为郑家攒下一笔家业的。
没想到当今皇帝如此小气,连一些勋贵都只留下一千亩祭田。
这让他嘟嘟囔囔抱怨许久,又试着向儿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