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侍卫没有照做,而是行至书案。
陆怀瑾正要发火,可接连的咳嗽袭来,他捂着唇,猛咳不止。
小侍卫立刻将参汤放下,伸手去抚他后背,替他顺气。
“放肆!”
陆怀瑾挥开那只手。
他神色冰冷,抬眼望向对方,却看清的瞬间,愣住了。
小侍卫的乌发松松束着,几缕碎发沾在汗湿的鬓角,一身侍卫不合身的侍卫服,穿在她身上宽宽又大大。
“杳儿,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苏杳脸色惨白,乌黑的眸子里早已经蓄满泪水。
陆怀瑾的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那里果然没戴惯常的耳坠子。
“你怎么进来的?还打扮这样子?”
“大人你不是说自己的病无碍了吗?怎么那么严重?”苏杳扑进他的怀里。
陆怀瑾刚才浑身的杀气骤然散作绕指柔,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哪里还有些许脾气。
苏杳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襟。
“傻瓜……”他反手扣住她不安的小手。
苏杳却把脸埋进他肩窝,劲装下的身子微微颤抖:“长亭说你咳得厉害……说你不肯歇着……”
她的话被呜咽截断。
陆怀瑾的手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却感受到一滴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他的手背,又顺着指缝滑下。
“不哭了,不哭了。”
苏杳的一双美眸此刻全是泪水,眼前的人渐渐模糊了。
“你为什么不多修养一阵子再回朝。你真的不要命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我不要理你了。”
他心口猛地一紧,连忙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掌心覆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别生气。”
苏杳将他手中的狼毫夺过,搁下。
“不许写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陆怀瑾揉了揉眉心,望着案头摊开的奏折,朱砂批注才写了半行,无奈地合上了折页。
“好,都听你的。”
苏杳拉着陆怀瑾出了书房,门外的长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只有苏姨娘能劝得动自己主子。这下便是自己要挨板子也甘愿。
远处值夜的小厮们瞥见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被个“小侍卫”牵着走,慌忙垂首噤声。
谁也不敢看,谁也不敢瞧。
月光照进屋子,照见苏杳替陆怀瑾解下玉带。
他撑着榻沿看她此刻的打扮,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不自觉轻笑一声,苏杳嗔怪地瞪他一眼,耳尖却悄悄红了。
“大人还取笑我。”
陆怀瑾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只是好奇,杳儿是如何过来的?又如何打扮成这模样的。”
“是……是长亭……”
陆怀瑾忽而低叹:“长亭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苏杳仰起脸替长亭辩解:“你也别怪他,他也是关心你,瞧你咳得厉害……”
陆怀瑾用指腹轻轻按住唇瓣,“我知道。”
这些陆怀瑾自然知道,可纵是长亭算无遗策,也不该让有孕的她三更半夜翻墙入府。
罚也是自然要罚的。
但自然不能让怀里的人知道。
陆怀瑾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耳后细腻的肌肤,声音低沉沙哑:“杳儿,今夜便留下吧。”
苏杳埋在他肩窝的脸微微发烫,指尖绞着他内衫的系带:“那不行,明日爹爹要是发现我夜不归宿,那可不得了。”
陆怀瑾用掌心托住苏杳的后脑,指腹蹭过她鬓边未卸的碎发,无奈地皱皱眉。
“是我思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