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承禄惊惑交加:“……沔州?!”
不打卞军,反而要去打沔州,这是……莫非……
李献含笑看着闫承禄:“怎么,不愿随我共成大业吗?”
闫承禄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眼神激荡着,抱拳跪了下去:“卑职愿誓死追随主帅!”
帮朝廷打仗,还要忍着那些文官们的唠叨,顾及四下的舆论,一个不慎便是吃力不讨好,简直窝火又窝囊!
闫承禄并不多问李献为何突然下此决心,这年头,反得人多了去了,不外乎就是野心那些事。
怎么着都是个打,倒不如打个痛快的,且替自己打,还能捞着现成的好处!
闫承禄心头一片火热间,忽然想到什么:“可是主帅,那常岁宁似乎此刻还在沔州!”
“如此不是更好吗。”李献眼底有光芒跳动:“沔州守城兵力不过一万余,加上那常岁宁的人手,也只勉强能凑足两万,淮南道其它兵力隔着汉水一时半刻也难驰援……而我等率七万兵力前往,且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怕拿不下区区沔州吗?”
“到时,那常岁宁便交由你来处置。”李献笑看着闫承禄:“如此一来既可使你一战扬名,又能解你当日在汉水江畔受辱之恨,岂不快哉?”
这番话让闫承禄浑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仿佛已经嗅到了那令人兴奋的血腥气,再次重重抱拳:“卑职必不负主帅器重!”
李献选择攻向沔州,虽是匆忙之下的决定,却也并非盲目之举,他已再三衡量过,往南是卞军,往西是缩短与京师之距,往东则有赣水天险……
而北面有岳州,他只需尽快前往,便可率兵接下管治权,而后再趁沔州不备,一举将之拿下……到时他据下两城,便可顺利安身,再图谋其它。
思及此,李献心绪翻涌,暗自握紧了拳,天无绝人之路,此番姨母如此相逼,说不得正是他趁乱而起的机会!
闫承禄已然起身,迫不及待地准备去安排集兵之事。
临退下前,又听李献交待道:“还有,肖旻离营之后,便别再让他有机会回来了——”
此次让肖旻离开,既是调虎离山,也是斩草除根。
军中仍有肖旻的部下,待集兵动身之际,他会宣称肖旻私下勾结卞春梁,已被诛杀……如若有人胆敢质疑,他便趁机将那几个忠于肖旻的将领清除干净,以绝后患,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局面。
李献内里心急如焚间,已将大致计划定下,随后又召来几名自己的心腹,正密谋商议之际,只听一名士兵来禀,竟道是寻到阿尔蓝了,此刻已将人带回军中。
李献微眯起眸子,有几分意外。
第503章 栽在畜生窝里了
阿尔蓝是在军营三里外,被巡逻的士兵发现的。
因之前李献寻人时曾下了严令,附近一带巡逻的士兵都曾见过阿尔蓝的画像,而她又生得一张异域面孔,极好辨认。
阿尔蓝被发现时是昏迷的状态,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
李献与心腹部下将计划议定之后,等待各处筹备时,抽空去见了阿尔蓝。
阿尔蓝已经转醒,但人还是很虚弱。
李献已听军医说罢她的情况,左手五指皆被斩断,除此外还有其他一些皮外伤,至少两日未曾进食,身体异常虚弱,能撑下来被人寻到已是幸事。
李献走进暂时安置阿尔蓝的帐中,看向躺在竹榻上的女子,她手上的伤已被处理包扎过,但那身蓝色衣裙尚未换下,此刻已残破不堪,上面沾满了沉暗的血迹和泥污草屑。
见李献进来,阿尔蓝侧转过身,勉强支起上半身。
李献未有过于靠近,在离她尚有七步开外处站定,他眼底没有怜惜,也不曾屏退左右,只是印证着问道:“阿尔蓝,那日是谁带走了你?”
“将军,是常岁宁……”阿尔蓝声音虚弱如风拂过,过于干裂的唇一经牵动便渗出血丝。
李献看着她:“也是她将你伤成了这般模样?”
“是……她逼迫我交代制毒经过,便让人一根一根地砍下我的手指……”阿尔蓝声音依旧很弱,但撑在身前的右手指甲紧紧嵌入了竹榻缝隙间,眼底藏着恨意。
李献微挑眉:“所以,你便如实说了?”
“……是。”阿尔蓝将眼睛垂下:“若非如此,便绝无活着逃出来的机会,阿尔蓝大仇未报,还不想死……”
她的神态惭愧但不悔,壮着胆子般抬起眼睛看向李献:“阿尔蓝泄露了不该泄露的……请将军责罚。”
她强撑着半坐起身,跪坐在榻上,低着头,消瘦的身躯几不可察地颤抖着,落在李献眼中,如同一头伤痕累累的小兽。
这样一头危险的小兽,在外面受了伤,拼死逃出来后,却还是爬回到了他面前,跪着求他责罚……
到底是他一手驯养出来的,是该听话才对。
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阿尔蓝的命脉在何处——她要“报仇”,便只能继续依靠他。
这种感觉让如此处境下的李献又重新找回了几分掌控感,因此他满意地看着阿尔蓝,语气中并无怪罪之意:“先好好养伤吧。”
说着,便带人走了出去。
他始终未有靠近阿尔蓝——他知道阿尔蓝的手段,但是对她逃出来之事,还是心存两分犹疑。
但眼下他顾不上去细究查证,还是小心些为妙。
行至帐外之际,李献交待身侧的心腹贺善:“离开时,一定记得带上她。”
阿尔蓝这把刀,若是还能用的话,于关键时刻便依旧会是好用的,丢了实在可惜。
听得李献的脚步声远去,阿尔蓝泄力躺回榻上,望着帐顶方向——李献待她似乎有些起疑,但是她总能找到机会的……
这时,军医开口询问她是否需要更衣,她身上也有些皮外伤,需要清洗上药。
阿尔蓝点头,有气无力道:“劳烦让人将我的衣箱取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