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又不是外行,还能分不清真假吗?
一时间,什么猜测都有,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那个刚满十七岁还没几刻钟的少女,不可能通过正当手段赢过方大教头。
这种想法,在众人来到演武场,亲眼看到了站在演武场中央的那二人后,愈发笃定了。
单从视觉来看,二者之间的悬殊已经可以用天差地别来描述。
论起体形块头轻重,方大教头一人可抵那小女郎两个还不止,更不必提方大教头还是军中七大教头中资历最老,威望最甚的一个。
反观那小女郎,倒也丝毫不怵,站在那里由人打量,便不免给人年轻气盛之感。
别的不说,这股年少轻狂劲儿,出现在一位女郎身上,倒也实在少见。
这种有言在先,且众目睽睽之下的切磋,与在战场之上对敌并不相同,战场之上局面混杂,尚可偷袭,尚可借年少单薄之身令对方轻敌,以此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更可与同袍配合杀敌,但此时此处却全然不同。
她要与方大教头正面对上,而方大教头向来谨慎沉着,如此场合,断无轻敌道理,根本不可能给她可乘之机。
一言概之,能杀得了葛宗,杀得了李逸,却绝不代表能赢得了方大教头。
年少轻狂,是要摔跟头的!
演武场四周已被围得密不透风。
面对那些或等着看笑话热闹,或投以好奇、讽刺、打量,亦或是为她感到紧张不安的视线,场中已经解下披风,将马尾束得更加牢固的常岁宁,面色始终没有变动。
她选择与方大教头比试,原因有二。
一是对方身份威望在此,她要想做总教头,自然要有压得过七大教头之首的本领,才能真正服众,由此一劳永逸。
二来,自她参与练兵起,与这位方大教头数次见面,都能感受到对方无声的轻视与成见,他从未与她说过话,也不曾流露出直白的不满与质疑——
但她很清楚,这种默不作声的成见,要比宣之于口的不满,更难拔除,也更易埋下隐患。
所以,她选择顺水推舟激怒对方,以换取一个正面打破成见的机会。
此次切磋已得常阔准允,很快便有士兵将比试所需之物备妥。
随着拥挤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常阔与肖旻也都亲自来了演武场观看这场切磋。
“参见主帅,副帅!”
四下行礼声无数,常阔抬手制止了,只看向场内的常岁宁。
肖旻面上看似镇定,心中却忽上忽下,再次低声与常阔道:“常大将军,不然便由肖某出面解释打个圆场,您且将常娘子带回去吧……”
“不可。”常阔摇头:“此时离开,无论是何名目都等同认输,来日岁宁行事只会愈发受阻。”
再说了,将人带回去?他这个下属爹,哪儿有这个本领!
见当爹的和当闺女的一样好强,肖旻只有在心中叹气,发愁地看着场中二人,低声道:“怎么偏偏选了这位方大教头……”
常阔正大光明地叹口气:“是啊……”
这人有点倒霉啊。
听得这声真情实感的叹气,元祥一颗心高高揪起,所以,连常大将军都不信常娘子能赢吗?
元祥忧心忡忡间,又坚持认为,如常娘子这般聪慧,料想不会如此冲动,去做以卵击石的傻事,想必另有妙计高招可以取胜。
他试图看向身侧,果然发现了不对。
喜儿不见了!
元祥心中一振,遂低声询问阿澈:“喜儿姑娘呢?”
是暗中安排什么去了吗,他可以帮忙!
阿澈看一眼左右,压低声音答他:“……喜儿姐姐回去烧香了。”
“……”
这种只能寄希望于玄学的安排,令元祥一度陷入绝望。
而后,他悄悄将阿点拉去了一旁说话,低声诱哄交待:“……点将军,待会儿若是常娘子在场上吃亏,您见我做出这个手势,便及时冲上去大闹一场,打断这场比试!”
虽然说这计策不磊落,但为了挽救常娘子的安危和声望,只能出此下策……阿点将军在外人眼中是讲不通道理的孩子,唯有他适合出面做这件事。
阿点却瞪大眼睛:“为什么!”
“这是为防常娘子被人欺负……”
“不会吧,你不信小阿鲤能赢吗?”
元祥不知该怎么答时,却见阿点一跺脚,扭身跑了回去,不开心地道:“你太无耻了,不跟你玩了!怎么能这样,回头我要和小阿鲤说你的坏话!”
元祥面色大窘:“……!”
阿点挤到站在最前面的常阔身边时,已有人高声公布了此次切磋之项。
大盛军营之中,大小教头的升任与选拔,皆有规矩章程在,为公正起见,此次常岁宁与方大教头的比试,便沿用了大教头选拔时的“三比”。
一比骑射刀枪,二比练兵之法,三比角抵斗力。
第一比稍繁琐些,需分三场进行,骑射为一场,刀枪比试各一场。
骑射先始,常岁宁与方大教头先后跃上马背,四周火把鼓动着,将这个除夕夜映照的格外明亮,将士间也开始有助阵的呼喝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