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有输,朕还有忠心耿耿安禄山,铁胆忠心史思明!”
李隆基的声音,带着金石掷地的回响,在太极殿空旷的梁柱间反复激荡。
那句“勤王大军一到”,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扎进了那些刚刚还魂不附体的五姓七望官员的心里。
他们活了!
瞬间就活过来了!
以崔氏家主为首的几个老臣,原本瘫软如泥的腰杆,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猛地抽紧,一个个挣扎着挺直了。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鬼火,贪婪地望向龙椅上那个虽然摇摇欲坠,却依旧是他们唯一主心骨的皇帝。
对啊!陛下圣明!
他们怎么忘了!大唐不止一个长安!
范阳!平卢!
安禄山!史思明!
那两个胡儿,虽然平日里看着碍眼,但他们手里的兵,可是实打实的虎狼之师!李璘的叛军再厉害,还能挡得住几十万边军精锐的铁蹄?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时间,这些世家大族的领袖们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李璘的怨毒,更有对未来翻盘的期许。
只要陛下还在,只要范阳的兵马能到,他们失去的一切,都能加倍夺回来!到那时,这个胆敢践踏他们尊严的永王,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当他们那点可怜的希望之火刚刚升腾起来,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到了散落在冰冷地砖上的那些罪证。
一卷卷的宗卷,一本本的账册,白纸黑字,朱砂刺眼。
那些,是他们几代人巧取豪夺,鱼肉乡里,通敌卖国,甚至是……甚至是谋逆的铁证!
刚刚燃起的火焰,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矮了半截,只剩下青黑色的烟,熏得他们脸上无光,火辣辣地疼。
崔氏家主刚刚挺直的背,又不自觉地佝偻了半分。
他的嘴唇翕动着,想说几句慷慨激昂,附和陛下,痛斥逆贼的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他们忠心耿耿?那地上的罪证会像一张张嘴,无声地嘲笑他。
说他们是国之栋梁?那叛军的刀,已经架在了国朝的脖子上,而他们,正是把刀递过去的人之一!
希望和耻辱,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们的脸上扭曲地交织,让他们一个个面色涨红,如同开了染坊,精彩纷呈。他们站在那里,像一群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囚徒,既想抓住皇帝抛出的那根救命稻草,又羞于自己此刻的赤身裸体。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李隆基的咆哮还在余音绕梁,世家官员的希望与羞愤在无声发酵。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全都聚焦到了那个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半分动容的年轻人身上。
李隆基的话,在朝堂之上,掷地有声!
原本崔颖瘫软在地。
听到李隆基的话。
仿佛一道惊雷劈中了天灵盖,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裁决的崔颖,猛地一个激灵!
勤王!
安禄山!史思明!
数十万虎狼之师!
这几个字眼,像是最猛烈的强心针,瞬间扎进了他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他活了!
他又活过来了!
绝望的死灰中,一簇名为“希望”的火焰,以燎原之势,在他体内疯狂燃烧!
陛下没有输!
大唐还没有亡!
李璘这个逆贼,他马上就要完蛋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或者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回光返照式的癫狂,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那张涕泪横流、布满灰尘的脸,因为极度的情绪扭曲,涨成了猪肝色。
他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金砖上爬起来,动作之狼狈,活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