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怔住。
程楠又忍不住心痛,“爸,哥哥他不是坏孩子,他很好。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付出了所有,都是为了整个顾家,他过得很不容易,孤单又劳累,经常夜里自己一个人悄悄掉眼泪。我不想让他再这样过下去……你们就当做是离开前最后再看看他,反正未来,可能也不会再见了。”
顾渊儒雅的脸上浮出犹豫又为难的神色,他眉头紧拧着,好一会儿后,才勉强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程楠应了一声,没一会儿,程珃珃也把做好的面条端来了。
广口白瓷碗,清淡阳春面。
程珃珃立在一旁低低道:“已经好多年没做过了,明熙不爱吃面食,做了几回他都没吃,就不怎么做了。”
程楠微怔,拿起筷子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诡异的猜测。
她不愿意相信,但尝进口中的那一瞬间,还是难以抑制的震撼。
竟然——又猜中了。
此刻在她面前的这碗阳春面,和顾知许做出的阳春面味道几乎一模一样。他们母子二人使用了完全一致的配方,甚至一道不常加进去的佐料也都不约而同的使用了。
熟悉又难忘的美味。
顾知许,或许他要用这一辈子去弥补那残破不堪回首童年。
程楠想起他,心脏又像被人狠狠捏住,不留一丝呼吸的余地。那天他被抱上车之前,绝望的眼神久久落在她身上,她看见了他一滴眼泪。
他或许以为又回到了几年前,她坚决又笃定的要抛弃他。
现在程楠只想冲去抱住他,用自己全部的爱去爱他。
……
第二天。
早晨,顾渊如承诺所说,决定替程楠再去看望顾知许最后一次。程珃珃原本不同意,但顾渊最后说服了她,两个人打算去和顾知许彻底了断。
他们出门前,程楠就站在房间门口和他们拥抱。
程楠柔声说:“妈妈,这次不要再打哥哥了。他从小就不太健康,身体很虚弱。”
程珃珃没说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他们离开前,把她的房间门和窗户都锁死了,还让保姆们严格看好她。
程楠站在玻璃窗前,对着那黑色汽车挥了挥手,她看着车子启动,向前驶出,然后越来越远。
她心里很难受。
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可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
每多拖半天,顾知许的情况恐怕都要糟糕很多。
程楠手指逐渐发抖,逛遍了自己的房间,选出了一把最坚固的雕花铁制椅子。
等到墙上时钟显示十点整,她瞪大了眼睛,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抡起椅猛砸向窗户。
十点,是家里保姆们例行打扫前花园的时间,她的房间正对后花园,三层楼高,她们不会轻易察觉。
椅子砸向窗户时巨大的反作用力几乎顿时震麻了程楠整条手臂。
她既害怕又紧张,用足了自己全部力气去砸,终于在砸到第五下时,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啪”!
椅子脱手而出,跟随着掉下后花园,她也被带动摔向窗边,尖刺从她手臂划过,当场就冒出鲜血。
程楠痛苦的皱紧眉头,捂紧手臂靠墙坐下,疼痛让她冷汗淋漓,她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很快便有保姆跑上来敲门,“楠楠?怎么了?什么东西碎了吗?”
程楠疼得发抖,喘了喘气狠狠压住伤口,竭力平和道:“有只花瓶碎了。”
“呀,你小心别踩着了,快到旁边去,我进来帮你打扫!”
保姆阿姨说着就要插入钥匙开门,程楠赶忙出声制止:“别进来!我在换衣服!”
“噢?”
程楠跪倒在地上,痛得抬不起头,她勉强扯过一条围巾,用力裹紧自己的手臂,咬牙道:“我要睡觉,待会儿晚点我爸妈回来了你再来打扫。”
“哦好,你要当心点啊。”
“好。”
程楠仰起头,疼得几乎要打滚。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伤也不过是小时候吵着要学做菜,一不小心往手上切了一条口子。
她虽然身体健康,但到底是个女孩,那些碎玻璃把她整条手臂划得鲜血淋漓,她几乎要晕过去了。
好一会儿,程楠才努力站起来,看着自己家绿油油的后花园。
很大的一片花园,除了草地便什么也没有。
七八米的高度,她跳下去,如果运气好受点小伤就罢了,如果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