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 晚霞褪去。
夜色逐渐浓厚。
顾衍和兰栩安都离开后,病房里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默和寂静。
这几天兰栩安被顾知许派去教顾衍了,他们大概会有跑不完的酒局和项目。
顾知许算是得了几天病假空闲。
他思来想去, 还是回家去了。
没有程楠的家向来冷清又空荡,现在已近年关,有几位保姆都已经请假回老家了,只剩云姨和两个家在本地的阿姨。
顾知许刚进门,云姨就连忙抱着毯子出来了,“呀,是知许回来了。”
顾知许应了一声,云姨把毯子仔细铺到他腿上,折了几折,“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云姨呵呵笑着,推他进去,“哎,正好上次托宋家带的那金耳和松茸都到了,我这就叫她们全处理出来,给你炖汤好好补补。”
顾知许努力笑了一下,“算了吧,你们吃。我最近吃不下东西。”
云姨眉头皱了起来,犹豫良久才问:“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顾知许点头。
云姨叹了口气,按下电梯推他进去,“唉这孩子啊,可真让人心疼。肯定是最近公司事儿太多累着了。这次回来好好歇会儿吧,也快过年了。”
“嗯。”
顾知许的房间常年窗帘紧闭也不开灯,氛围低迷幽暗,云姨扶他躺回床上,又帮他倒了热水,放在他手能够得着的位置。
她关上门出去后,房间里便又只剩下顾知许一个人。
他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闭上眼,只能听到他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他无事可做,思绪平和,干脆闭上眼沉沉睡了一觉。
傍晚八点时,云姨来敲门了。
“知许。”
顾知许被吵醒,咳嗽了几声。
“顾先生和程夫人过来了。”
顾知许慢慢睁开眼,“他们怎么来了?”
他声音沙哑,云姨没太听清,只能接着说:“他们说是业务上的事,需要找你聊聊。”
“……”
顾知许伸出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又是一片滚烫。
他没吃饭,又发了高烧,身体实在虚弱,只能勉强坐起来靠着床。
云姨领着顾渊和程珃珃进到他房间里来,给他们倒了茶,他们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又是好些日子不见,这两夫妻倒还是那斯文得体的样子,看来国内的风水总归更适合他们,估计生意也做的不错。
顾知许掩唇咳嗽几声,哑着嗓子开了口:“找我干什么。”
顾渊手里握着茶杯,那双狭长的眸子垂下来,吹了吹,“我们也不和你打哑谜,两个事,一个是芙山那块地,另外就是楠楠。”
旁边的程珃珃挽着他的胳膊,那双和顾知许像极了的眉毛微皱着,看看丈夫,又看看顾知许。
顾知许头很晕,细白的脖颈靠在软垫上,下巴微微抬起,“芙山那边很偏,市政跟不上,近五年都没有新规划。说实话,多半是个赔本买卖。”
顾渊放下茶杯,“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它效益不行,所以我拿不拿着也无所谓。”
“所以?”
“所以我其实不想要,但是,”顾知许又咳嗽两声,顿了顿,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我找机会拿它做个顺水人情,估计效果还不错。”
顾渊和程珃珃面色都冷下来。
“顾知许,那是我父亲留下的地盘。”
顾知又咳了一声,“那又如何?对我而言都一样,无论高价低价,都不打算跟你们合作。”
顾渊眉头紧锁,牢牢盯着他。
的确,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们自然也不会来找顾知许。
他们自打回国后一直在想方设法拿回芙山,但顾知许以前把工作做得太足了,走了好多条路,无论哪一条都避不开他。
索性顾知许也没兴趣嘲讽他们,随意瞥着他们脸上变幻的表情,并不打算当回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再说说第二件事。”
顾渊眉头微沉,旁边的程珃珃接着他的话说:“上次你的行为太过危险,我们不放心女儿再和你一起生活。”
顾知许头晕得看不太清他们。
缓了一会儿,他手指轻拈着床单,慢吞吞开口:“她都二十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与其找我质问,还不如反思反思她为什么不来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