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风动树影。
一道苍老身影静静伫立片刻,孙嬷嬷望着那持剑而立的背影,浑浊”
她转身离去,脚步轻得像一场旧梦。
而院中,陈薇恩再度举剑,剑尖指向虚空。
月光洒落,银辉覆刃,黑纹流转,宛如活物。
下一剑,将斩向何方?
——三日后,外门考核台前,火把高燃,人声鼎沸。
赵元通立于高台,目光阴沉扫过人群。
“破障试剑,开始。”火把在风中猎猎作响,映得考核台四周人影晃动,如同群魔乱舞。
苍澜外门“破障试剑”大典,向来是炼气弟子崭露头角的战场,而今日,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开场。
“下一个——陈薇恩!”
名字一出,哄笑声如潮水般涌起。
“她也配站上试剑台?”
“残灵之体,连真气都凝不稳,怕是连剑都举不动吧?”
“听说她在剑冢捡了条命回来,莫不是脑子也被震坏了?”
议论声刺耳,陈薇恩却已踏上石阶。
灰布弟子服袖口整齐卷至小臂,露出手腕上层层叠叠的练剑厚茧。
她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节拍上,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赵元通立于高台边缘,袍袖微动,眼神阴鸷地扫过台下负责布阵的执事弟子,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地面悄然泛起一层暗光——滑粉已洒。
靶位原在十丈,此刻却被无声后移至十三丈外,且悬于半空,随风轻晃,极难命中。
这是赤裸裸的刁难,却披着“公平考核”的外衣。
陈薇恩站在起始线前,目光掠过那遥远的鞭梢靶心,没有皱眉,也没有质问。
她只是缓缓闭眼,呼吸拉长,心神沉入丹田。
《素心引》残谱中的字句浮现在脑海:“心如静湖,情动则波。不动则已,动则惊澜。”
她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要让这具身体、这把断剑、这缕穿越而来的魂魄,真正合为一体。
鼓声起。
她起手,行云流水,使的正是外门通用剑式《回风拂柳》——双臂展开,剑光圆转,姿态标准得近乎教科书。
台下有人冷笑:“瞧,废柴也就只会这一招了。”
可就在剑势行至中段,腰身忽地一拧!
如龙转身,如蛇吐信。
原本舒缓的圆弧戛然而止,右臂猛然前送,玄铁断剑撕裂空气,黑纹骤亮,竟在夜色中拖出一道半月形残影,宛如墨月横空!
剑尖未触靶,劲风已先至。
那一缕凝而不散的黑气自剑尖迸发,精准挑断悬靶的细绳!
红绸飘落,靶心坠地,全场鸦雀无声。
火光照在她脸上,汗珠顺着下颌滑落,眼神却如寒刃出鞘,凛然不动。
赵元通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发白。
他万万没料到,这被他视为蝼蚁的女子,竟能以残谱悟出变招,还将真气凝于一线,做到“隔空断绳”——这已近乎化气境才有的控气之能!
可规则就是规则。
众目睽睽之下,他喉头滚动,终究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陈薇恩……过关。”
人群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低语。
林小竹躲在角落,双手掩嘴,眼中泪光闪动。
她知道,这一剑,斩的不只是靶,更是压在所有女弟子心头多年的枷锁。
陈薇恩收剑入怀,动作轻柔,指尖缓缓抚过剑穗——那是她用旧布条亲手编的,简单,却坚韧。
她抬眸,目光直视赵元通,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不是为了让你认输,是为了让规则……记住我。”
夜风掠过试剑台,吹起她的发丝,也吹动了远方山巅的一角黑袍。
昆仑断崖,月华如练。
墨渊负手而立,右臂隐于玄色披风之下,左手紧握那半块断玉佩。
忽然,玉佩微微震颤,其上纹路竟与千里之外的玄铁断剑遥相呼应,泛出幽光。
他眸光微动,望向苍澜东隅,低语如风:
“素心引……竟真有人能重演。”
与此同时,守炉院深处,孙嬷嬷倚窗而立,望着那抹归来的身影,嘴角终于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来了……这一剑,终于有人使出来了。”
可就在这寂静的夜里,一道密令悄然传出,墨迹未干,落款赫然是——外门执事,赵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