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苏微没有丝毫犹豫。大年初三就是沈砚的行刑日,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腊月廿五,苏微跟着王御史的夫人混进慈宁宫。宫宴设在暖阁,丝竹声不绝,酒香弥漫,与宫外的寒风雪夜判若两个世界。她低着头,假装是王家的侍女,眼角的余光却在人群里搜索——太后坐在上首,鬓边插着支赤金步摇,面色威严。
机会出现在戌时。太后起身去偏殿更衣,王夫人悄悄推了苏微一把:“快去,我引开宫女。”
苏微攥着密信,快步跟进偏殿。太后看见她,厉声喝道:“你是谁?”
“民女苏微,为沈砚沈大人鸣冤!”苏微跪在地上,将密信高高举起,“靖王谋逆,证据确凿,沈大人是被诬陷的!”
太后身边的宫女想拿下她,却被太后拦住:“呈上来。”
太后看完密信,脸色铁青,又问:“你有什么凭证,证明这些是真的?”
苏微解下腰间的玉佩:“这是沈家的传家玉佩,沈大人说,若遇危难,可凭此信物求太后明察。先皇后在世时,曾与沈夫人结为金兰,说沈家世代忠良,绝不会有二心。”
这话是老管家教她的,当年先皇后确实与柳氏交好,只是少有人知。
太后看着那裂了缝的玉佩,沉默了许久,忽然道:“你先下去,此事容我想想。”她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把她带到偏殿候着。”
苏微被带到一间空殿,殿里燃着炭火,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她不知道太后会不会信她,也不知道沈砚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窗外的雪还在下,宫墙上的角楼在雪夜里沉默矗立,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场无声的较量。
三更时分,太监终于来了,面无表情地说:“太后有旨,让你带着证据去见皇上。”
苏微跟着太监穿过长长的宫道,雪光映着琉璃瓦,像铺了层碎金。她听见远处传来更鼓声,咚、咚、咚,一共三下——已是大年初一的凌晨。离沈砚的行刑日,只有两天了。
乾清宫的烛火彻夜未熄。苏微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看着龙椅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将所有证据一一呈上。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从沈府被抄家的那个雨夜,说到靖王的步步紧逼,说到沈砚在江南的筹谋,说到自己一路从苏州赶来的艰险。
“民女斗胆,请皇上明察,还沈大人一个清白。”她说完,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苏微低着头,看见皇上的明黄色袍角停在她面前,听见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
“你说的这些,可有旁人作证?”
“有。”苏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御史台的王大人,江南织造府的周大人,还有……沈府的老管家,都可为证。”
皇上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传朕旨意,暂缓沈砚行刑,重审此案。”
苏微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再次叩首,额头磕出了血:“谢皇上!”
走出乾清宫时,天已微亮。雪停了,朝阳从云层里探出头,给宫墙镀上了层金边。苏微望着远处的刑部大牢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沈砚,你等的公道,就要来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胜利的代价,远比她想象的要沉重。而那个在牢里熬过无数个寒冬的人,是否还能等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