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仗势(2 / 2)

除了政商名流到场,娱乐圈的、艺术时尚界的大咖云集,一路走过来,光是云枳认识的都有好几位女星,个顶个的光鲜亮丽,背景荣誉加身,漂亮是她们身上最不值一提的筹码。

可即便是这样的一群人,也都对今晚的场合趋之若鹜。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祁家下任掌权人,祁屹。

这个时段,与会的宾客鲜有缺席。

不会有人在祁屹的接风宴上迟到,除了主角本人。

觥筹交错中,所有人都分出一点精神留意这位准接班人的动向。

他是否已经到达,如果到了,又是人群中的哪一位?

毕竟他二十出头就离开海城接管了祁山集团欧洲分部的所有业务,做事低调很少接受采访,官网资料的公式照也许久没有更新过,若是擦肩而过却认不出来,是要怪他这么多年神龙不见首尾,还是要懊恼自己眼拙?

“别着急,吃点东西或者去休息室坐一会,我去联系大哥。”

云枳应了声,挂断祁屿打来的电话。

她一点也不着急,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那个人永远不要来。

这种天方夜谭的想法转瞬即逝,云枳从甜品台取了块蛋糕,找到角落处的沙发躲懒。

地处偏僻,周围人都忙着游走交际,没人注意到她。

慕斯入口即化,室内交响乐悠扬,抛开不远处几位小姐略显刺耳的谈话声,其余一切都很完美。

“看不见祁家老大,怎么祁屿人也不见踪影?”

“阿音,祁屿没来找你吗?你和他的婚事定下来没有?”

被拥簇在正中的女孩身穿淡紫公主散裙,闻言心不在焉地用刀叉戳着蛋糕,“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我怎么知道?”

站在她身旁的卷发女急切道:“你不知道?阿音,你要是再这么不上心,祁屿他真要毁了和你的婚约、彻底被云枳那个狐狸精抢走了。”

冷不丁被点名,云枳反应两秒,抬首。

果然是许琉音和她的小跟班们。

她不想多事,准备悄悄离开。

刚起身,那阵八卦声又传到耳朵里。

“你们见过祁屿他大哥吗?听说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和章家的联姻。”

“章家那个工作狂是怎么得祁屹青眼的?好可惜,这种优质男都没机会流通就要告别市场。”

有人嘁了声,语气酸溜溜的,“你怎么知道优质,你见过?”

“祁家基因摆在这里,你看祁屿的条件,他大哥皮囊会差?”

说话的人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一脸神秘道,“我在伦敦的朋友有一次在健身房见过他,那身材堪比男模,她那晚回去就做了春梦,醒来发现自己湿得一塌糊涂……”

云枳端着瓷盘的手一颤,沾着奶油的浮雕花纹刀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清脆的一声响,并没多大动静,可也许是聊及的话题颇为离经叛道,讲出的话又太露骨,八卦姐妹们瞬间噤声投来目光。

云枳刚要弯腰,猝不及防和脸色涨红的许琉音在半空四目相对。

她像是羞耻,眼底划过心虚,下意识找补,“闭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卷发女定了定神认出云枳,立马上前几步,眼神里迸出几分戒备,“你怎么在这里,偷听别人说话很有意思吗?”

云枳知道她来者不善,很轻地叹了口气,干脆地抱歉说:“路过而已,不是有意要听。”

她的息事宁人并没有得到对方的退步,看清她是独自一人,卷发女嘲讽着逼近:“呦,怎么没和祁屿一起,打扮成这样,是又有新目标了?这次准备勾引谁啊?”

没等云枳反应,回过神的许琉音眉头皱了皱,似是不悦,“和她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很闲啊。”

卷发女回过头,指着云枳表情忿然,“琉音,她脖子上那条蓝宝项链是祁屿昨天拍的那条,成交价七位数,他这样,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他眼神不好,又不是我的问题。”

许琉音朝云枳锁骨处打量了眼又很快移开,眸底的惊羡之色短暂得像不存在过,鼻尖溢出声轻哼,“丑死了,小屿哥哥的审美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许琉音双手环胸,高贵地迈步转身。

小跟班们审时度势,也都学她用鼻孔看人,逞了把威风后便跟着离开。唯独卷发女原地跺了跺脚,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云枳神色未变,只当她不存在,安静蹲下捡起刀叉。

还未直起身,一双漆皮黑玛丽珍小高跟出现在她视野中,紧随其后的,是脖颈皮肤上充斥的凉意。

香槟酒液沿着她的身体线条缓缓滑落,纯白的缎面白裙顷刻洇出酒渍。

卷发女故作惊诧道:“呀,怎么搞成这样,马上晚宴要开始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丢祁家的脸了。”

嘴上这么说,可她满脸得意,仿佛对这种戏耍别人的手段得心应手。

云枳起身,视线直直落向她,停顿两秒,倏然勾唇轻笑,“要是没看错,你身上这条裙子,是许琉音不要的吧。”

卷发女表情瞬间凝固,“你什么意思?”

“你千方百计哄着许琉音,好不容易才挤进今天的晚宴。”云枳抬起脸,不答反问,一改方才的谨小慎微,一双眼似寒星,“但我想毁掉你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轻而易举。”

话落,云枳干脆地端起一杯酒朝她回泼过去。

卷发女猝不及防,顷刻间被淋了个透。

她整个人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像是压根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云枳会选择反击,还是在这场时间这种场合。

“你疯了吗?!”

她狼狈地惊叫一声,嘈杂的动静终于吸引了周遭的注意。

云枳眸光一闪,垂下脸,半边面容隐没在昏暗中。

“我不是故意的。”再抬首,她捏住杯柄,怯生生的,“更衣室还有多余的裙子,我可以带你去换。”

说着,她上前两步,微微躬身附在卷发女耳畔。

举止亲昵,唇角的戏谑却飞逝,“既然你买不起,算我送你的。”

隐秘的窘迫被人戳穿,卷发女来不及细想云枳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彻底恼羞成怒:

“贱人!谁稀罕你的破裙子!搞搞清楚你仗的是谁的势,你不过是祁家收留的替代品,也不看你够不够格!”

说完,她浑然忘记自己身处何种场合,不管不顾地对着云枳扬起手掌。

云枳精准捕捉到她的动作,脸上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更没有要躲的意思。

提前阖眼,微微缩起肩膀,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她故意激怒对方,算准对方的行径,就是为了这一刻。

可预想中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隐约中,她鼻尖嗅到些微冷调的木质香。

清冽的沉香绵长,似高纬度的山间清晨,雾的尽头,依旧是虚无缥缈的雾。

云枳倏地睁开眼,耳畔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仗我的势,够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枳向后趔趄两步,她定了定神,首先看清的,是一颗琥珀色的玉石袖扣。

没有繁复的花纹,低调中透着贵气,衬得上方那只骨节嶙峋的手愈发透出养尊处优的气息。

云枳呼吸滞了滞。

尽管是背对着她,但仅凭男人的声音和散发的气质便能断定,眼前站着的正是她今晚最不想照面的人。

猝然被阻止,卷发女刚要破口大骂,下一秒却被来人目空一切的冷漠钉在原地。

很快就有侍应生上前,毕恭毕敬唤了声“祁先生”。

卷发女反应两秒,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祁、祁先生?”

还能是哪个祁先生。

卷发女惊惶失措,支吾着,脸都变猪肝色。

“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今晚的场合?”祁屹微微抬手,指尖的烟蒂沉入香槟酒液。

滋啦一声熄火,像在杯中炸了一剂哑炮。

明明连个眼神都没给,语调也并未故作冷肃,但整个人透着异常强烈的压迫感。

立马有侍应生走到卷发女身边,礼貌又强硬把她请出了宴会厅。

都知道祁家老大最是护短,就算她满腹委屈,此刻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不过须臾间,注意到这里的视线越来越多。

云枳锁定一个方向,浑水摸鱼准备离开。

下一秒,左手手腕的红绳陡然间被勒紧,施加的力道足以拦下她,但她几乎是下意识想要继续逃离。

“躲我?”

平缓的声调,听不出多余的情绪,但低醇又富有磁性的嗓音钻入耳蜗,云枳不禁开始有些呼吸困难。

“我衣服脏了,要去换一身。”身体上下每根神经都在紧绷着,她甚至忘记转个身做表情管理,“谢谢大哥替我解围。”

匆匆丢下这句话,云枳提裙要走。

“大哥?谁允许你这么叫我?”

祁屹淡漠一笑,松开扯住她红绳的手,步履从容走至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演得久了,云小姐未免有些入戏太深。”

云枳背脊一僵,兀地抬眼对上他。

吊灯的光打在男人凌厉的眉弓上,他此刻眼底的傲慢一如他们十三年前的初见:

“你姓云不姓祁,记住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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