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来,倒有几分道理。江南树在吴郡时也插手与神魂相关之事,大概是为寻找与执念相关的记忆。那时,他先是在业火熄灭后假意让孟微之不要管闲事,后又将还是凡人的孟微之当成钓双面大公的饵,最后果然理神魂只有一步之遥。
真不枉费他明里暗里盯梢这么多年。
堂堂初元天尊,居然这么被人无知无觉地玩弄于股掌之中?!
孟微之简直被气笑,一想到记忆里那些小白猫趴在膝头的美好月夜,他总觉得有点头皮发麻,顿时不想再直视江南树。他强忍着把某人丢在地上的念想,把那团软皮毛往怀里一揣。
“你若厌烦我,将我扔下也好。”
灵台间一响。
“我做得不对,我知道。”江南树委屈巴巴地道,“那我今后自己想办法,放心,不和人说你言而无信。”
孟微之皱着眉头道:“我还怕你在下界惹是生非呢。”
他望向面前浩荡跌水,轻轻弹指一挥。
那本该是空白的刹那,孟微之好像感到什么在震动。不是落水冲刷,不是灵气冲荡,日光刚好,并无雷霆,山岳亦不鸣。恍然他已站立在高崖之上,足下是清浅江流和圆润石块,而万里桐花依旧开满江岸,仿佛他在一刻前才从落花里悠悠醒来。
此时他才感到,那震动,是怀抱中另一番心跳。
“行了,我化回本相便是。”江南树说着,要从他襟怀里跳脱出来,被孟微之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塞进袖中。
“我懒得和他们再解释带回来个什么东西。”他道,“你好好待着,留意你身上那策魔印。待我做完应做之事,就带你再回下界行走,找法子破你的执念。”
“好啊。”江南树难得这么听话,“那你能不能用灵台和我说说话,告诉我到哪里了、有什么东西?什么天极、三清境,我还只在画里见过,在你的袖子里也看不清。”
孟微之愣了愣,道:“嗯。”
他又不可遏制地念起自己与江南树间来由不明的灵台结契。这个疑点至今高悬,他没问——无暇问,不敢问,也揣测江南树已忘记了。既然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可表明此人是故人,他更不愿再往这方面想,拼命将此从心中挥去。
作罢。作罢,作罢!
以往还有一树花一缕魂为凭,现在连这些都没有了。
本就不明了究竟为何郁结,又何须过多的念想。
“这里有……一片桐树。”他说。
一脚踏上遍地玄紫,孟微之只觉得有花落在眉间。林中有仙官低首问好,皆是盛装,看样子是刚迎接了新近登仙之人。
“天玄何在?”
“同新仙官回三清境了。”
“新仙官何方人士?”
“天南界南海合浦人,为朝天宗一脉。”一仙官道,“生死簿上,名为张弦。”
孟微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