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很失望。
就算是做工具,她都不要他了。
身后的护卫蠢蠢欲动,谢流忱听见兵器缓缓出鞘的轻微声响。
他冷沉着脸回头,命令道:“全都不许出手, 退至百步之外。”
护卫俱都收起刀,促马回身, 远远退开。
元若是最后一个走的,才离开几步,他便忍不住回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公子。
他背对着他,背影像一座石刻的雕塑,在这铺天盖地的雪花中,僵冷到仿佛即将碎裂。
终于,雀舌崖上只剩他们三人。
谢流忱照崔韵时的要求搭箭弯弓,箭在弦上,却是对准两人之间的虚空。
她给他两个选择,但他怎么可能会伤她。
他知晓她是故意要逼他折磨他,才说那样的话。
她会为了薛朝容冒险,可她不会为了谢燕拾而将自己的命押上去,她只是要拿话刺伤他的心。
在她看来,她只是在要求自己应得的东西,她伤了左臂,她也很讲道理,只要了谢燕拾的一条左臂。
这样一件小事,他却想要和她讨价还价,才彻底惹怒了她。
她要摔桌上的一盘菜,他没有立刻同意,于是她便要将整张桌子都给掀了,让他后悔不早点答应她原本那个提议,以至于事态越来越严重。
崔韵时拨弄着自己衣裳上一朵金线牡丹的半截线头,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勾脱的,等回去让行云帮着缝补一下好了。
她将线头抹抹平,含着嘲讽的笑意,看向谢流忱:“为何不将箭对着我,为何不出箭?你要看着你心爱的妹妹摔死吗?”
她话说到一半,毫无预兆地突然射出一箭,谢燕拾绝望地大叫一声。
嘴却被堵着,叫声全闷在口中,变成凄惨的呜咽。
那箭却是射在了她面前的山崖上,而不是她身上。
谢燕拾手脚发软,不敢再看脚下的深谷。
崔韵时故意催促谢流忱,继续给他施压:“快一些,拿出你以往的狠心干脆来。”
快一些也没用。
谢流忱箭筒里的箭大有玄机,这些箭光瞧外表,没有半点不对劲,可实际上就算神箭手在世,用这箭也一样什么都射不中。
中看不中用的废箭而已。
前阵子井慧文与她二弟暗斗得很严重,两人要在父亲面前比试箭术,决定继承人的位置。
井慧文与井二同年出生,只差三个月。
两人积怨已久。
最早可以追溯到她的小妹六岁时,被井二污蔑不敬祖宗,摔打坏祖宗牌位,致使小妹被罚抄家训二十遍,抄了一整夜,熬得发了一场热,险些烧坏脑子。
不过两人暗中斗得再厉害,在父亲面前仍一直保持着姐友弟恭的状态,谁都不想被扣一个残害手足的名头。
而井慧文箭术虽很是不错,比起井二还是差上了一点。
想到自己会输给这么个货色,井慧文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崔韵时想了个主意,这主意虽缺德,但放在井二身上就不缺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