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龙抬头天象如期而至。
太液池被七色彩光笼罩,池底的鲛人茧已化作透明水母状生物,悬浮在重新凝结的镇海鼎虚影旁。苏明薇身着祭司长袍,袖口的金蓝双脉纹路随呼吸明灭,她将最后一滴鲛人泪滴入青铜祭坛的凹槽,坛中立刻升起十二道水柱,分别连接着大陆十二处灵脉节点。
“太子殿下,该您了。”图南长老的声音从海螺传讯器中传来,老祭司的尾鳍在亚特兰蒂斯废墟的古籍堆里扫过,“记住,用七海之心触碰每处灵脉时,要像抚摸受伤的海兽那样轻柔。”
五岁的小胤站在祭坛中央,七颗海之心在他掌心旋转成星图。自从吸收了盘古精血,他的瞳孔便呈现出渐变的金蓝色,此刻正专注地望着太液池水面:“母后跟我说过,灵脉就像大地的血管,不能让它们受伤。”
萧景琰站在祭坛边缘,龙凤佩与池底的镇海鼎残片共鸣,在他手背映出龙族鳞片的虚影。他看着妻儿的身影被彩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忽然想起昨夜在亚特兰蒂斯废墟中看到的壁画——万年前的自己单膝跪地,用龙剑支撑着即将崩塌的金字塔,而身旁的海皇纯煌正将海之心按在他眉心。
“景琰,准备引导陆上灵脉!”苏明薇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她举起双脉之剑,剑尖挑起一团蓝焰,“青羽,启动东海鲛人宫的潮汐共鸣装置!”
“遵令!”青羽的声音从千里之外的鲛人宫传来,伴随而来的是深海特有的低频震动。太液池的水面突然分裂成两半,露出池底用鲛人语和龙文刻写的共生契约阵图,小胤掌心的七海之心同时飞起,分别嵌入阵图的七个主节点。
当第一缕龙抬头的星光落入阵图时,异变陡生。
十二道水柱突然变成血色,祭坛四周的灵力防护罩出现蛛网状裂痕。萧景琰刚要上前,却见苏明薇的蓝血顺着剑刃渗入阵图,竟将血色水柱重新染成晶蓝:“是地渊魔种的残念!它们躲在灵脉深处,想借天象复苏!”
小胤的鳞片发出蜂鸣,他闭着眼喃喃自语:“好多……好多受伤的心跳。”七海之心突然爆发出强光,在阵图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心脏虚影,每一次跳动都震散一片黑雾。萧景琰这才看清,那些附着在灵脉上的黑雾竟呈现出人脸形态,正是史书上记载的、因仇恨而堕入魔道的历代帝王残魂。
“父皇,它们在说‘为什么要原谅’。”小胤的金蓝双脉顺着阵图蔓延,所到之处黑雾纷纷碎裂成光点,“可是母后跟我说过,伤口愈合的第一步,是不再往里面撒盐。”
苏明薇的泪水滴落在阵图上,与蓝血交融成璀璨的光粒。她想起在亚特兰蒂斯废墟中读到的《罪己书》,那是星尊帝临终前用血写下的忏悔:“吾以爱之名铸下锁链,却不知真正的守护,是让彼此自由生长。”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十二道水柱重新变得清澈透明,并且开始流淌着金蓝双色光流。萧景琰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脚底升起,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能清晰地感知到千里之外东海鲛人宫的潮汐律动,就像感知自己的呼吸一样自然。
“成功了!”图南长老的欢呼声从传讯器中传来,“人鲛两族的灵力通道打通了!现在连陆地上的蒲公英都在传递深海的气息!”
小胤突然踉跄了一下,七海之心纷纷坠落在阵图上。苏明薇连忙抱住他,发现孩子的鳞片正在渗出细密的汗珠,每片鳞片上都映出不同种族的面孔——有鲛人在草原上奔跑,有人类在海底种植荧光小麦,还有龙人混血的少年在云端放牧星鲸。
“他们……都在笑。”小胤疲倦地靠在母亲肩头,“原来当我们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时,连悲伤都变得像海浪一样温柔。”
萧景琰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发现那些水晶色鳞片下,金蓝双脉正以心脏跳动的频率交织。他忽然想起亚特兰蒂斯古籍中的预言:“双脉之子将成为世界的心跳,让分裂的灵魂重新听见共生的韵律。”
子夜时分,鲛人宫的珊瑚图书馆沉浸在幽蓝的微光中。
苏明薇戴着防腐蚀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卷用海妖触须写成的古籍。自从灵力通道打通后,她便带着小胤常驻鲛人宫,一方面教导孩子控制双脉之力,另一方面试图从古籍中找到彻底净化地渊魔种的方法。
“娘娘,您看这个。”青羽举着发光的珍珠灯凑近,“这卷《亚特兰蒂斯编年史》的末页,似乎被人用盘古精血篡改过。”
苏明薇定睛一看,只见原本记载海皇纯煌与龙族战士共同封印地渊魔种的段落旁,多出了一段扭曲的文字:“所谓共生契约,不过是高阶生灵对低等种族的温柔枷锁。真正的力量,源于吞噬与融合。”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段文字的笔迹,竟与星尊帝的《罪己书》如出一辙。更令她震惊的是,在这段文字下方,还有一滴凝固的金色血液,其中竟封印着一段记忆残片。
“用双脉之剑激活它。”小胤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七海之心在他掌心旋转成漩涡,“我能感觉到,这是前世的父皇留下的。”
苏明薇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剑刃轻轻触碰到血滴。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星尊帝跪在亚特兰蒂斯废墟中,手中握着半块海之心碎片,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纯煌,为什么你宁可让亚特兰蒂斯沉没,也不愿与我共享海之心的力量?难道人鲛两族注定不能真正平等?”
画面一转,他正在用龙剑刻写共生契约,鲜血滴在契约上却变成了黑色:“既然真正的共生不可能,那就让鲛人成为被圈养的珍宝吧,至少这样……他们不会被其他种族伤害。”
最后一个画面中,星尊帝将海之心碎片投入镇海鼎,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也许万年后,会有真正能理解这份心意的人出现吧。”
“原来……他并不是出于贪婪,而是害怕失去。”苏明薇喃喃自语,蓝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古籍上,竟将那段篡改的文字逐渐抚平,“他用错误的方式守护,却在过程中迷失了初心。”
小胤突然指着古籍空白处:“母后,那里有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