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唐笙更僵了。

方汀给你带的话,你听进去了么。

袅袅热气还在蒸腾,唐笙举着瓷碗,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方汀觉察到氛围不对,后退几步,远离帘幕后便健步走向殿外,独留殿中人两两相望。

方姑姑说,您许了我一个赏赐,我用这赏换了陪侍君前,那一夜的事我忘不了。

唐笙喉头涩涩的,她知道秦玅观从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件事,若是提及了便是有事要交代,要她遵循。

她想,秦玅观大概又要推远她了这人总是这样,病起时是一个模样,病愈时又是一个模样。

她琢磨不透她,可人下意识的亲近总是很难掩藏的。

秦玅观留了她的荷包,从未归还过她的帕子,隐忍了她的犯上,唐笙觉得,秦玅观是喜欢她的,但这种喜欢,大概很难达到满眼爱意的地步。

同样的,她对秦玅观也是一样。

秦玅观生得好看,又在要紧的时候两度保全过她的性命,唐笙很难不对她有好感。可她又是执掌生杀,忖度万事的皇帝,她既喜欢她又畏惧她,因而只敢在她抛出一点需要时才敢接近她。

她确定自己喜欢秦玅观,也确定自己不敢投入全身心去爱秦玅观。

这种地位的不对等和对于感情的克制在她们之间隔了层透明的墙,她有预感,她和秦玅观都在竭力维护这道墙,以免倾塌后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秦玅观启唇,碰了碰瓷勺,抿下了小半口药膳。

唐笙亦保持缄默,当作她方才什么都没说过,一勺一勺喂着她。

你做得这样多,却毫无所求。秦玅观偏首,平视着她的眉眼,朕想不通。

她习惯了利益的交换,总是下意识用等价的观念去看待每一个人。

朝堂上政令的执行,官员的忠臣,宗室里那点微不足道的亲情,乃至于过去庆熙帝的关注,都是她用等价的东西换来的,或是荣华,或是权力,亦或是自身的能力。

她说的是实话,唐笙明明看出了她的破绽,她的渴求,却什么都不要,这对秦玅观而言,很没有安全感。

秦玅观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阿姊说过,只要忠于陛下,陛下便可保我一世平安。同她对视的这片刻,唐笙又隐隐约约见到了她眼底那抹不易觉察的哀戚,不知怎的,就有些想哭了。

秦玅观偏过视线,淡淡道:坐下罢。

唐笙的答案让她感到些心安,但心头却空下去了一块。

我一直坐在脚踏上,外袍沾了灰。唐笙如实道。

秦玅观回眸,探出指尖,拨了拨她圆领袍上的盘扣。

她并未解开,但相似的动作还是让两人同时回想起了那夜的记忆。

害怕御前失仪?秦玅观眸色幽深,看不出情绪。

唐笙嗯了声,怯生生的。

秦玅观没有动作,她便继续喂起了药膳。

瓷勺微颤着举了过来,秦玅观望着那漾着细碎波澜的汤水,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气。

唐笙也有所觉察,立马收碗垂眸,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秦玅观见她一副不经吓的模样,怒气偏生又淡了去。她接过瓷碗,自顾自地喝完了最后一点药膳。

唐笙探起些身,送上手帕。

秦玅观接了,拭了拭唇角,便随手将帕子甩到身侧。

她尚在病中,腕间没什么力气。帕子低空飘了两圈落在了唐笙脚边。

唐笙拾起,摸不着头脑了仔细想来,应该还是她方才没答出秦玅观想听的话。

可她到底想听些什么呢?

唐笙叠好帕子放回怀中,立在她身后。

她的身影遮着秦玅观的光,秦玅观被她晃得心烦意乱,眉头紧蹙:把帐帷放下!

唐笙不敢怠慢,立马将帐帷遮得严严实实。

半晌,帐帷里又探出一只肤白质腻的手,白玉一样在她面前晃了晃。

唐笙回神,又将帐帷收起了半面。

水。倚着被褥的人言简意赅。

唐笙举了茶盏,她又不去接,连眼睛也不愿睁一下。

没有办法,唐笙又只得单腿半跪在她身侧,手臂托着她直起身。

秦玅观睁眼了,这次眸底没有捉摸不透幽暗,取而代之的是唐笙一眼便能看出的烦闷。

她一直盯着她的袍服,唐笙以为秦玅观是嫌弃自己的外袍脏,胆颤心惊地单手解了盘扣和系带艰难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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