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仿佛帐外那足以吞噬一切的蛮族大军和帐内这足以瓦解军心的绝望情绪,都与他无关。
他太冷静了。
这种冷静,在眼下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甚至让人心头发毛。
他终于停下了敲击。
“诸位,怕了?”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在看一群死物。
“怕,不丢人。”
林程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怕死,解决不了问题。蛮子不会因为你们跪地求饶,就放下屠刀。”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代表己方的旗帜,已经被代表蛮族的黑旗层层包围,密不透风。
“镇北王府的粮草,是指望不上了。”他用马鞭轻轻一点沙盘中心,“他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好让他那个宝贝儿子林程乾,顺理成章地接手这份军功。”
这番话,他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帐内众人冷汗直流。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既然别人不给活路,那我们就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林程延的马鞭在沙盘上划出了一道惊世骇俗的弧线,从己方营地出发,绕过蛮族大军的正面锋线,像一把尖刀,直插向遥远的北方腹地!
“蛮族主力尽出,后方必然空虚。可汗自大,王帐所在,必定防备松懈。”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行险一搏。”
他抬起头,眼底第一次燃起灼人的火焰。
“我亲率三千轻骑,日夜兼程,绕后千里,直捣王帐!”
“斩其王旗,杀其可汗!”
疯了!
这是帐内所有人脑中唯一的念头!
在暴雪中长途奔袭千里?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人吃什么?马吃什么?
更别说还要在茫茫雪原中,精准找到位置飘忽不定的蛮族王帐!
“不……不行!这绝对不行!”
一名将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此举与送死无异!末将不能看着少爷你去冒这个险!”
“是啊将军!太冒险了!”
“请将军三思!”
反对声此起彼伏。
林程延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知道,这些人嘴上说着为他好,心里想的却是,一旦他带走了军中最精锐的三千轻骑,那留守大营的他们,岂不是成了蛮族铁骑案板上的鱼肉?
“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
林程延的声音骤然变冷,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帐。
“我是在,下达军令!”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烛火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三千轻骑,自愿随我出征者,一个时辰后,北门集结。”
“至于留守的诸位……”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守好大营。若我回来时,大营有失,或我不在时,有人敢动摇军心……”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