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怒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他当然也想林程延死,做梦都想。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程延是戴罪之身,是奉了皇帝的口谕,去北疆戍边赎罪!
他现在代表的不是他自己,是皇家的颜面!
在这个途中,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皇帝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他镇北王府!
这个逆子,他这是要把整个王府都拖下水啊!
林在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对旁边的亲卫统领低吼:“马上,备车!把他给我送到江南别院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别院半步!对外就说,世子偶感风寒,需要静养!”
“记住,今晚的事,谁敢泄露半个字,满门抄斩!”
“是!”
亲卫统领心头一凛,立刻躬身领命。
林在虎看着被架起来已经昏死过去的林程乾,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转身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那支正在前行的队伍。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夜凉如水。
鹰愁涧的风,带着山石的冷硬和草木的腥味,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公子,天色已晚,山路难行,不如今夜就在此地安营扎寨吧?”
押送官兵的队正张德胜一脸恭敬地凑到林程延的车驾旁,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程延掀开车帘,淡淡瞥了他一眼。
眼前的峡谷,两山夹一沟,地势险峻,是天然的绝佳伏杀之地。
他这个便宜大哥,还真是半点新意都没有。
“张队正说的是。”
林程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就依你。”
“好嘞!您瞧好吧!”
张德胜如蒙大赦,立刻转身,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安营!就地安营!”
声音里透着一股完成任务般的雀跃。
队伍很快停下,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扎营,生火。
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除了那几个“新调来”的伙夫。
他们的手很稳,不像常年颠勺的手,更像是握刀的手,林程延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他没有回到车厢,而是独自走到一旁,望着幽深的峡谷,仿佛在欣赏夜景。
亲信赵平悄无声息地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公子,都安排好了。兄弟们就在两侧山壁上,只等您的信号。”
林程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该来的,总会来。
……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
营地中央的篝火噼啪作响,大多数士兵已经沉沉睡去,只有几个守夜的还在打着哈欠。
变故陡生!
那几个一直低头忙活的伙夫,猛地从运送食材的推车底下抽出雪亮的钢刀!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半点犹豫,他们像扑入羊群的饿狼,对着身边最近的士兵便是一通凶狠的砍杀!
“噗嗤!”
鲜血飚射,惨叫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敌袭!有敌袭!”
张德胜像是被惊醒的兔子,从帐篷里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惊慌失措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