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他走到陈庆英身边,亲自拿起那支笔,轻轻放回笔架上。
动作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师,林程延之事,孤另有打算。”
他转过身,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林在虎,笑容依旧温煦。
“镇北王爱子心切,孤能理解。不过,程延乃国之良将,他的功过,当由军部裁决,由孤与父皇定夺。就不劳王爷和太傅费心了。”
话音落下,林在虎如坠冰窟。
太子这番话,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实则是旗帜鲜明地保下了林程延!
他不仅没能借刀杀人,反而将自己彻底推到了太子的对立面!
为什么?
太子为什么要保那个孽种?
……
京郊宅院。
夜风更冷了。
裴仲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黑暗,单膝跪地。
“将军,一切如您所料。”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兴奋。
“镇北王确实去了太傅府,言辞凿凿,构陷主公拥兵自重,请陈太傅上书弹劾。”
林程延擦拭横刀的手,没有丝毫停顿。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后呢?”他淡淡问道。
“之后……太子殿下与大将军秦渊,一同赶到了太傅府。”
裴仲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属下的人隔得远,听不真切。但看情形,太子殿下似乎阻止了陈太傅,大将军……更是当场与镇北王起了冲突。”
林程延擦刀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眸光闪动。
太子李昭……
他会出手,林程延并不意外。
帝王心术,平衡之道。一个能被秦渊力保,又能被镇北王忌惮的棋子,对太子而言,有足够的价值。
只是……秦渊。
那个在北疆战场上,总嫌弃他杀心太重,却又在每次庆功宴上把最大一碗酒推到他面前的男人。
那个固执地认为,军人的荣耀只能在战场上用鲜血换取,不屑于任何阴谋诡计的猛虎。
前世的自己,被困于京城,孤立无援。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竟还有这样一个人,在为自己奔走,为自己冲撞。
一股陌生的暖流,在他冰封许久的心底悄然流淌。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铁石,只剩下复仇的火焰。
可此刻,那份来自沙场的,滚烫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情义,却让他的心,软了一瞬。
“秦渊……”
林程延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他将擦拭得雪亮的“惊蛰”缓缓归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
很好。
既然这盘棋,有人愿意为我这颗“棋子”下注。
那我,就更不能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