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轻飘飘的话,让林在虎和赵秉坤的哭嚎声,突兀地卡在了喉咙里。
林程延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似是嘲讽。
“其一,黑甲卫刚刚回报,我大哥遇袭,是在一刻钟前。而陛下下旨宣召,也是在一刻钟前。请问,我身在金銮殿中,是如何做到一边面圣,一边精准地指挥城外的刺客,分毫不差地动手?”
“难道我林程延,有未卜先知、隔空伤人的神通不成?”
此言一出,部分心思敏捷的大臣,眼神微微一动。
是啊,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巧得像个圈套。
“其二,”林程延的目光转向赵秉坤,“赵大人身为礼部侍郎,对我镇北王府的家事竟如此了如指掌,连‘下人议论’这种私密之事都能听闻,不知赵大人在我王府之中,安插了多少耳目?又或者说……”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这些所谓的‘证据’,本就是赵大人你,亲手编造的?”
赵秉坤心头猛地一跳,强自镇定道:“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乃是为朝廷社稷着想,才不忍你这奸佞之徒蒙蔽圣听!”
“哦?是吗?”
林程延不置可否,再次转向皇帝,深深一揖。
“陛下,臣以为,现在争论这些,都只是空谈。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哥的伤势。”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臣恳请陛下,能派遣宫中圣手,最好是您最信任的张院判,亲自前往王府,为我大哥诊治!”
“一来,是为了救治大哥性命。二来……”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真正的凶手,往往会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而伤势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什么样的兵器,造成什么样的伤口;什么样的仇怨,会下什么样的狠手。这些,都瞒不过张院判的火眼金睛!”
“请陛下恩准!让真相,在伤口上说话!”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程延这个出人意料的请求给镇住了。
他不辩解,不喊冤,反而主动要求皇帝派最权威的御医去查验“罪证”?
这是何等的胆魄!
难道他就不怕御医查出点什么,坐实他的罪名?
龙椅之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永安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审视着下方神情各异的三人。
林在虎与赵秉坤,一个悲怆,一个激愤,配合默契,却也因此显得匠气十足,仿佛排演过一般。
反观林程延,孤身一人,面对千夫所指,却镇定自若,逻辑清晰,甚至主动将核查的权力,交到自己手中。
孰真孰假,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有趣。
永安帝的指节,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
“准奏。”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林在虎和赵秉坤的耳边炸响。
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林在虎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没能逃过皇帝的眼睛。
赵秉坤更是浑身一僵,跪在地上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
永安帝的旨意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精准地砸碎了林在虎与赵秉坤二人最后的侥幸。
圣旨一下,殿外待命的御林军甲胄铿锵,应声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