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管家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重复：“幽州大捷……雍王姜恪……阵斩敌酋……”
“不可能！”
姜匡胤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酒菜果盘洒了一地，狼藉不堪。
“绝对不可能！”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癫，“呼延灼数万铁骑，怎么可能败给老五那三千残兵？幽州城墙连纸都糊不住！假消息！这一定是假消息！”
他投资了多少金银，许诺了多少好处，才说动了黑狼部倾巢而出。
他布下的，是一个必死的局！
怎么会败？
怎么能败！
“殿下……千真万确……”管家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抄录的军报，“军报已经送进宫里了，现在……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
姜匡胤一把夺过那张纸，目光死死盯在上面。
“幽州雍王恪，率军民死战……阵斩逆酋呼延灼……大破敌军……俘虏万计……”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刺进他的眼睛里。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他面前永远唯唯诺诺的弟弟，此刻正站在幽州残破的城头，脚下是呼延灼的尸体，正遥遥望着京城，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不仅没能弄死姜恪，反而亲手把他送上了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峰！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姜匡胤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向后仰去。
“殿下！”
“快传御医！”
齐王府内，瞬间乱成一团。
……
皇宫，御书房。
灯火通明。
嘉隆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份来自幽州的捷报。
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
那张削瘦的脸上，看不出是惊，还是喜。
只有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光。
“老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贴身的老太监躬着身子，轻声说道，“五殿下此战，扬我大嘉国威，实乃天佑我朝啊。”
嘉隆帝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捷报。
整个书房里，只有这沉闷的敲击声。
老太监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再多言。他伺候皇帝几十年，最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性。
许久，嘉隆帝才开口，声音沙哑。
“朕这个儿子，倒是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说的，是“惊喜”，不是“喜悦”。
老太监听出了其中的差别。
“朕把他扔到幽州那个死地，断了他的粮草，给他三千老弱病残。”嘉隆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朕以为，他会死在那。死在蛮族的刀下，或者死在老三的算计里。”
“可他没死。”
“他不仅没死，还给朕阵斩了一个汗王回来。”
嘉隆帝拿起捷报，在烛火上晃了晃，“你说，他凭什么？”
老太监额头渗出冷汗，颤声道：“五殿下……许是……洪福齐天，有……有将帅之才。”
“将帅之才？”嘉隆帝冷笑一声，“朕的儿子里，有野心的，有阴狠的，有聪明的，就是没出过一个真正的将帅。”
他将捷报扔在桌上。
“他不是将帅之才，他是一头……朕亲手放出笼子，却快要控制不住的猛虎。”
老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嘉隆帝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
杀，是不能杀了。
如此大功，若是杀了，天下军民之心都会寒了。
赏，是一定要赏的。
但怎么赏，却是一门天大的学问。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老太监以为他会一直站到天亮。
“传朕旨意。”
嘉隆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雍王姜恪，于国有功，扬我天威。特封为‘镇北将军’，节制幽云十六州军务。”
老太监心中一凛。
镇北将军，节制幽云十六州军务！这是何等大的权柄！几乎是将整个北疆都交到了五皇子手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道封赏，皇帝的下一句话，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另，命其即刻押解俘虏主犯，入京献俘。”
“当面，陈述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