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啊……”牧若延转头看向秋冷,眼眸微垂,“我奶奶罚我跪祠堂跪了一个星期,他好一点,跪客厅,他爷爷来了才把他领回去,他说他回去被狠狠揍了一顿,但后来说漏嘴被我知道了,回家他全家心疼的不行,带他去度了个假。”
秋冷也转过头看着牧若延:“……羡慕吧?”
牧若延“噗”地笑了:“对啊,羡慕死了。”
“那下星期不是正好放两天假吗,我们出去玩?”秋冷说,“然后就要一直上课到高考了。”
“好。”牧若延点了点头。
秋冷轻轻咂了下舌,朝牧若延皱鼻子:“就等着我这么说的吧,是不是?莫临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牧家家规严也不可能罚到别家的小辈身上。”牧若延转开了目光,看着在话筒前做最后总结陈词的关主任,嘴角却带着笑,“他为了在我父亲面前帮我争气,觉得不该随意罚我,自己去跪在我家客厅跪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家人赶到的时候他哭着告状的声音我在祠堂都隐约听见了。”
那件事之后两家还闹了个不愉快,从此牧家老夫人就知道莫临这个小玩意儿不是个服管的,嘱咐牧若延少跟他学,但要保持好关系,毕竟本家内部群狼环伺的,和各世家打好交道也很重要。
秋冷觉得牧若延确实是羡慕莫临的吧。
羡慕莫临无拘无束的生活,羡慕他有个很温暖的家,有疼爱的家人。
他的家人给他的爱大概更多的是强加的责任和要求。
世间有千百种爱人的方式,有一种是“为你好”的绑架和剥夺。
秋冷都不知道牧若延和牧深谁更不幸一些。
她悄悄往牧若延那边挪了两步,伸手过去牵住了牧若延的手。
“你也是个被罚以后可以有人安慰,可以和心疼你的人去度假的小朋友。”她小声说,“咱们叫上牧深和莫临吧,这样家人朋友都齐了。”
牧若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好。”
其实他没怎么羡慕过别人。
家人的话他有牧深,在本家的那些日子,弟弟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陪伴让他觉得一点都不孤单。
朋友他有莫临,为了他能和本家老太太起冲突,不管到了几岁,这都是值得牧深佩服的点。
现在又多了个秋冷。
好像,他就算好好活下去,也可以吧?
曾经他觉得自己活下来是个错误,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死在那场火灾里,换荣舒的哥哥活下来,她现在是不是可以活的更好,荣舒的爸爸不会死,她也不用家破人亡。
如果他不在了,牧深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奶奶他们是不是会对他更好一点,至少不像现在一样,虽然本家对人好的方式也没有多让人开心幸福。
他其实没什么活着的欲望,火灾是一场点燃引线的□□。
知道这点的只有莫临,所以他经常拉着他出去玩,每次都叫上一大群朋友,说那些热闹的、鲜活的气氛和笑容,能拉起他不少的对于活着的乐趣。
你得觉得活着不止是一种本能。莫临跟他说。
他一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直到去年,他打开了门,被外面那张笑脸烫了一下眼睛,缠着他借钱,强势的挤进他的生活,后来他发现小深开始笑了,莫临和他聊天,说感觉他最近整个人都松弛了很多。
上个星期牧深和秋冷失踪,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和表情去找的莫临,用什么心情叫手底下的人去查禹盛的消息,总之他讲话的时候觉得心底止都止不住的涌上来的愤怒和害怕。
接到禹盛电话的那天,他说回来以后必须狠狠教训牧深和秋冷,省得他们俩以后不知天高地厚尽闯祸。
莫临很高兴,说他居然也会考虑“以后”了,那就代表他不再是依靠活着的惯性而活着,他开始有期待和动力去活着。
心理学的人讲话就是让人听不明白。
牧若延的手指反过来握住秋冷的手,小声说:“现在就能让小深跟着你瞎跑,我要是不在你还不把他卖了,我得看着你们。”
“啊?你要去哪?”秋冷虽然没搞懂话题怎么跳到这的,但她很不服气,“是他自己跟着我跑的,我根本管不住他,你惯的你弟。”
“不惯了,交给你惯。”
“我才不惯他。”
“那你早上别陪他吃早点。”
“……那不行,长身体呢。”
他们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被校长察觉到了,丢了个眼刀过来,秋冷立马站直了,惹得年级第一对她又是一通笑。
呵呵,黑月光,腹黑的本性暴露了吧。
例会即将结束,校长讲完话,底下响起来掌声。
大礼堂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下午斜照的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被照到的学生就像在照妖镜下伏法的小妖怪,纷纷捂着眼睛一阵惨叫。
随后一位老师带着几个人民警察走了进来,学生们的神经立马绷了起来,救命,难道是学校里混进了什么不法分子?
有同学眼尖,看到了警察叔叔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锦旗吗?我们学校做什么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