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翰林被二皇子这雷霆一喝,震得三魂去了七魄,那刚因泼天富贵烧起来的满脸红光,“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纸还白。
他双膝一软,又一次重重跪倒,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颤抖:“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卑职……卑职得意忘形,卑职罪该万死!”
他哪里想得到,一句兴奋之下的吹嘘,竟会招来这般滔天怒火。他一心只扑在账本经营上,对这皇权间的微妙与禁忌,嗅觉远不如这些云端上的人物来得灵敏。
杨恒文站在一旁,没言语,只静静地看着。这许翰林,办事能力确实没得说,一个月就把粮庄打理得风生水起,盈利更是骇人,这执行力,杠杠的。可惜啊,嘴皮子快过脑子,这为人处世的道行,还差得远。不过,这种人,一旦用对了地方,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二皇子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指着地上抖成一团的许翰林,声音依旧冰寒刺骨:“许翰林,你可知‘祸从口出’四个字怎么写!‘与国库相提并论’?这话是你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能说的?你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把父皇置于何地?莫说本皇子,就是太子爷,也不敢放出这等狂悖之言!这皇城根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双耳朵听着!你今天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别说你这条小命,就连本皇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许翰林磕头如捣蒜,连珠炮似的哀求:“卑职知错了,卑职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求殿下开恩,求杨二爷开恩,求紫嫣小姐开恩啊!”
紫嫣在这时,轻轻扯了扯杨恒文的衣角。
杨恒文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腔,语调里还带着那么点儿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氛围跟他半点关系没有:“二皇子,何至于动这么大肝火。许大人也是高兴过了头,毕竟,这粮庄的进项,确实喜人得紧。”
他转向伏在地上的许翰林,声音淡淡的:“起来回话。下次再开口,记得带上脑子。”
这话听着是训,却也无形中给了许翰林一个台阶下。
二皇子听杨恒文开了口,心头那股邪火也压下去了几分。他重重“哼”了一声,算是暂时饶过了许翰林,但脸色依旧难看。
杨恒文踱到桌案边,自顾自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这才继续往下说:“一万五千两黄金,外加百万两白银。这,还仅仅是一个月的纯利。二皇子,这足以说明,我们当初的盘算,丁点不差。”
一提到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二皇子的注意力果然被拽了回来。他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灼人的光彩,语气也缓和下来:“不错,恒文,还是你小子有道道儿。本皇子当初,是真没料到,这小小的粮庄,竟能捣鼓出这么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