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自然随意,显然是早已习惯小舅的脾性,且拿他没有办法。
但郁泠听了,愈发紧张。如今时代进步,同性结婚的事情变得稀松平常,但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要见家长总是提着一颗心的。郁泠鼓足勇气答应柏辰辛来见见家长,已经是向前垮了很大一步了。
柏辰辛也不放心,于是和郁泠讲了不少叶知奕的事,意图让他多了解一些,心里有个底,郁泠听了,反而更加不安。尤其听柏辰辛的描述,这还是一个脾气古怪的长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长辈好好相处过了。
郁东河和许清晏的父母去世得都早,郁泠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位在国外定居的外公。小时候,许清晏会带着他和最小的郁逢歌去国外看望这位老人家。外公喜欢抱着郁泠给他讲故事,带他玩耍,教他认识他没有见过的新奇事物。那是一个慈祥的小老头,郁泠很喜欢他。
只是每当到了晚上,他困倦地对外公说“我想睡觉了”之后,他会笑呵呵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背着手慢慢地走回房间,那背影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孤独气息。还有早上起床,看到他坐在大沙发的一角看报纸,佝偻的身影和空旷的沙发总让人觉得不协调,仿佛另一侧缺了什么人一样。
他的妻子走了,他一直孤独,他一直想念。
后来外公就走了。他那时候年纪还是小小的,只记得许清晏哭得很伤心,甚至为此大病一场。郁东河忧心妻子,在家陪了她两天,但因为工作太忙,很快就又恢复早出晚归的模式了。后来听许清晏说,外公是笑着走的,大概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外婆了吧?
但这样好的外公,也不是他真正的外公。
曾经横遭变故的那时候,郁泠是想过死的。
但他又不敢,他怕到了那个地方见到外公外婆,怕要亲口告诉外公,他宠爱过的那个小孩,只是一个占了位置的野种。
他无处可去,无路可行。
好在还有最后一寸天堂,供他逃走。
外公、曾经的养父母,这就是郁泠面对长辈的唯一经验了。
很明显,和目前的场景都不适配。
一路胡思乱想地进门,叶知奕仍立在案前练字。
柏辰辛熟门熟路地将礼盒放好,喊了一声:“小舅。”
郁泠脑子一热,也跟着低低地喊了一声:“小舅好。”
他低下头又抬头,虽然坐立不安,但还是悄悄拿眼仔细看了看叶知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