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的时候又想起萍姐,想起她给他的白糖水,也是甜滋滋热乎乎的,她想,她们这些女人都是糖水做的吗?
姑姑看着她喝完了水,才说:“你以后就跟我回家住,你姑父,我已经让她去住养老院去了,他的债我还了,以后死了活了他自己管,我就管你。”
“还有这钱”姑姑从兜里掏出2000块钱来“还给你。”
看着姑姑,王多多嘴里的甜变成了心里的苦,她明白这必是姑姑与她爸妈博弈的结果,她都被逼的跳河了,她爸妈都没向她伸手,但是她姑姑看不下去伸手了。
她低下头,看着透明的玻璃杯底,那里有一圈暗红色的糖渍,像一个紧箍,箍住她伤透了的心,她说:
“我不去了……”
“你不去你能去哪儿?那帮催债的……”
“也会来逼你的!”王多多激动地打断她姑姑的话。
结果她姑姑只是轻飘飘地说:“他们敢。”
她就再也不敢打断她姑姑的话了,一辈子都不敢了。
她觉得她姑姑多少是练过点儿啥,不然怎么会只说了几个字,就能给她绝无仅有的震慑。
于是当天就办手续出院了,下去就跑去如虎添翼大酒店,搬走了自己的东西,告别了周大爷,临走的时候,周大爷跟她说:
“以后别再去冬泳了,你看那些冬泳的女的都是上了岁数的,你知道为啥不,她们那都没有生育能力了,咱是小姑娘,咱可不干那事儿知道不?”
王多多觉得,是不是整个顺阳都知道她跳河这件事儿。
姑姑家是两室,没有客厅,比她家的老房子还小,一个南屋一个北屋,南屋也不是正南,而是有点儿西南,所以下午,南屋温暖的阳光,都洒在一张照片身上,照片上的男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样子有点儿奇怪,但是长得特别特别像她姑父。
王多多就问她姑姑:
“这是谁?”
姑姑晚上还要出摊去卖糖葫芦,晚上冷,风大,她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擦大宝,听见王多多的话,伸手从瓶子里挤一大坨扑在脸上,说:
“那我儿子,出生就有病,一辈子从来没下过床,去年一口痰没卡出来,没了。”
王多多都不知道她姑姑有儿子,她都不知道。
她就那么看着她,一时忘记收敛自己的震惊面孔。
“你们走的第二年我生的,你们都不知道。”
“孩子小时候,我们走南闯北的带他看病,也去找过你们家帮忙,但你妈没管。”
她继续说,继续擦雪花膏。
“你别看你姑父现在这样,对孩子可好了,可负责了,以前他是厂子里的技术大拿,业务骨干,为了儿子,什么都不干了,就专门陪着儿子,儿子在的时候,我俩再难也没当着孩子的面红过脸,红过眼睛。”
“所以有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