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领神会(1 / 2)

当初兰泽所撰的贺寿诗词,或许令章慈太后颇感慰藉,使她终得解禁,可离邀月宫。

但离宫之后,仍然寸步难行。

朝堂需要权衡、制衡,兰泽多年未亲政,可用之人寥寥无几。纵使章慈将大权交还少帝,兰泽亦难平衡各方关系——盘根错节的内阁、心怀叵测的东厂、难以调遣的锦衣卫,皆非她所能驾驭。

此情此景下,东厂若与前朝勾结,架空帝王易如反掌,莫说后宫干政了。

但在士大夫眼里,兰泽就是为君不正的典范,怠于朝政,又将权柄交于外戚,倘若她继续一意孤行,怕是有江山易主、国本不稳的前兆,别说宋付意所撰写的《治河策》,竟不得上达天听,细究其故,亦与太后有所关系。

但宋付意如何怨恨兰泽,亦未敢斥她昏庸。

他心知肚明,处于兰泽的位置,其行事并无大谬。况且自古史册有载,后宫干政或权臣辅弼,与帝王的关系皆微妙难言。她们既恐触怒天颜,又惧还政后祸及己身,谁愿轻易放权?

兰泽此刻,正是进退维谷。

她深知成王败寇的道理,若非太后苦心经营,二人的下场不言而喻。

再平心而论,章慈太后身为她的生母,历尽艰险诞育自己,呕心沥血筹谋数十载,二人风雨同舟方至今日,若贸然夺权,岂非忘恩负义?

可若不收归权柄,诸多朝政兰泽难以干预。

譬如去岁冬月,罗家子弟罗向贤本因奸杀民女、强占田产等罪被判斩决。孰料甄毅收取罗家重金,竟敢偷天换日,以死囚顶替,暗中将罗向贤放往浙江逍遥。

于今岁十一月间,这罗向贤又纵人殴毙两名商贩。苦主家人一路鸣冤击鼓,也将先前这桩阴私勾当牵扯出来。

此事传到兰泽耳中时,已经纸包不住火了。两名御史大夫跪在邀月宫前死谏,要请皇帝亲政。

有了带头的人,其他文官也纷纷跪在宫门外,顶着风雪高呼还政于君、杜绝外戚干政等话。

兰泽立于观月台上,望着底下跪着的数十名文官,心中五味杂陈。这些人虽各有盘算,但终究是打着为国请命的名义。

她正沉思间,忽闻仁寿宫懿旨已到。待展开一看,顿时眼前发黑——太后竟要她下令,当众杖杀那两名领头的御史。

兰泽匆匆下了邀月台,不敢再凭栏远望。

回到殿中,她执笔的手不住颤抖,银秋静立一旁,见朱砂如血般在纸上晕开。

往日写得一手好字的兰泽,此刻竟难以下笔。

要她行此违心之事,实在太过艰难。

她从未亲历金戈铁马,未见过血流成河的宝观殿,却也明白在世人眼中,这些祸端皆因太后干政,皇帝不作为所致。

待重新提笔时,银秋在一旁研墨,见兰泽面色惨白,不由得屏息凝神。当玉玺奉上时,兰泽似被抽尽了力气。

圣旨上赫然是一道罪己诏。

若不颁那杖杀御史的旨意,反下罪己诏,太后的震怒可想而知。但兰泽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招致太后猜忌,再度被禁足,她也只能认命。

那些大臣可还跪着?

回陛下,仍在跪着。银秋垂首答道。

兰泽早派人劝过,奈何本朝死谏之风极盛,那些文臣宁死不退。

有人为青史留名,有人真心为国,这般风雪天气,他们纵不受廷杖,也要冻坏身体。

思量再叁,兰泽命银秋再去劝说。若大臣仍不离去,她便要颁下这罪己诏了。

而在殿外连跪数日,御史们忽闻皇帝下诏,本以为曙光将至,待展开一看竟是罪己诏,只字不提亲政之事。

几个老臣气得血气上涌,险些晕厥。

这罪己诏一出,最难做的还是兰泽。

方踏入仁寿宫,便听得章慈太后一声冷喝:还不跪下!

兰泽顺从跪地,默然不语。

章慈太后怒道:你自陈何罪?是不勤政之罪,还是纵容外戚之罪?你可知罪己诏何时该下?往日教你的,都忘干净了!

母后明鉴,兰泽阖上眼帘,缓声道,事已至此,儿臣唯有下诏罪己,御史们已经弹压不住,若再杖杀领头之人,只怕民怨沸腾。

好!好个有骨气的皇帝!都是母后的不是?章慈太后凤目含霜,连连冷笑,兰泽,你若不惩治那些御史,难道要纵容他们闹到邀月宫里?今日你退一步,明日就有千百人跪在宫门外死谏,这口子万万开不得!

兰泽胸中悲怆,她明白太后所言在理,可即便杖毙御史,终究于事无补。

最新小说: 重生七零:知青媳妇送上门,我打猎养家 冥河索引之万灵簿记 我的召唤物是邪神 风流祸事 重燃 吻娇 重生后,娇养的疯批反派学乖了 女尊:娇养的疯批夫郎又翻车了 三国,开局被曹操偷听心声 甘心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