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民扯了扯自己的新衣服,它的喙将接口处弄得有些开线。
这件破烂的衣服很快被老妇人补好。它近日忙于讨好这位新妈妈,吵吵闹闹地像个小孩。整个房子里都是它尖利的笑声。
弗立维就藏在地窖里,那种在病院中的监禁感如影随形。
终于,在某一天,水鸟又想起他。在夜晚,它踩着影子溜进地窖。
“感觉如何,教授?”
弗立维看着对方缝补痕迹明显的礼服,反问道:“你觉得如何?”
水鸟黑色的眼珠定定地望着他,没有回答。它又张开嘴巴,施舍似的问要不要出去兜风。
他们在夜晚来到一座动物园。
弗立维像是哄孩子一样顺从它,尽管他也觉得,带着一只动物来逛动物园实在是滑稽。好在夜晚没有追捕他的那些人,冷风总是自由地冲洗他的肺叶。
走在空旷的石板上,弗立维的脚底像是踩着两团棉花。
他们漫步在已经睡着的猴子和鹦鹉之间,长满叶子的树早就在冬季枯死,留下一个个爪子一样的躯壳。
他们一路见到了一只鹿、一只羊、一只牛和一块墓碑。然后来到一片被铁丝笼罩住的人造丛林,里面有一些羽毛各异的鸟。
有两只乌鸫,它们还醒着,看见弗立维和水鸟就跑过来。
它们凑近,贴着铁丝护网伸长脖子盯着外面的两位公民看。
“这些就是城邦的宠物。”水鸟微笑着介绍,“比起身穿病号服被关在病院的您,觉得如何?”
弗立维走进铁丝护网,两只乌鸦受惊似的立刻后退。
“它们可不敢招惹您,”水鸟的叫声在黑夜里变得低沉,“毕竟您再怎么落魄,也是公民。您有一个栖身之所,不会有人看着您饿死、冻死,不会有人与您发生争吵,您只要找好合适的房子,进去躺着,您就会得到一切。”
“哦呀,”它又阴阳怪气地说,“您该不会还不知道这种事情吧?毕竟,您从一开始就生活在城邦里,却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水鸟说着,它的领口越来越紧。羽毛与松垮的肉被勒紧。连它自己都觉得不舒服,飞到一个比较高的地方俯视弗立维。
“真糟糕。”它说,“我却只能讨好那个老东西,穿这种破烂来折磨自己。”
“我要变成她的宠物了。”水鸟喃喃,“她爱我吗?她对我感到新奇吗?她的爱能维持多久?新奇感又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