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了一阵,最终决定直接下刀。
几分钟后,乌黑的血液从他右腿膝盖处的那个骇人的开口潺潺流出,塞拉尔手提着那把战斗刀站了起来。
疼痛回来了,而且是一起回来,它们疯了似的开始冲击他的血肉,而他不管不顾,仍然保持着专注。
这是他最大的优点。
塞拉尔开始观察那把战斗刀。
一名阿斯塔特可以拥有非常多种不同的近战武器选择,链锯剑是最为常见也最为万金油的一种,它是不会出错的选择,除非你要去面对一些过于强大的敌人,那时就必须依赖动力武器了。
但格斗刀是一种不会错的选择,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准备一把随时都能拔出来、随时都能立刻使用而且方便携带的短刀
比如他手上的这一把,单分子刀刃,合金握把,整体加固加重过。
这是一把毋庸置疑的好刀,设计简单且可靠是它最大的优势。但塞拉尔眼下的关注点并不在它本身多么优秀上,而是在它握柄底部的那个徽章上。
那个小小的黑白色纹章属于他的战团。
塞拉尔深呼吸了一次。
这把刀不属于他的小队成员。
他提着刀,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沿着山崖的顶端开始行走,同时继续评估自己当前的状态——战斗能力大概只剩下三成不到,这意味着接下来如果出现任何一个敌人,他都必须以命换命
而这是最好的期望,更大的可能性是以命换伤。
他眼下能用的武器仅有一把格斗刀,和两把不再能以分解力场杀伤敌人的闪电爪。除此以外,他浑身是伤,盔甲残破,就连头盔也不见了影踪.
出于某种直觉,塞拉尔觉得,头盔多半是被他自己扔下的。
他回忆起那个东西的模样,心知肚明,自己当时已被黑色烙印所捕获。但此事不是重点,每个鸦卫都明白这件事,否则那东西便不会被他们冠以‘诅咒’这一前缀
真正的问题在于,塞拉尔绝不是第一个看见了它还活了下来的人,然而,在那些模糊不清的资料和描述中,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到过那头名为猛禽的怪物的真实模样。
但他看见了,他真切地看见了。那张脸,那种姿态,那朴素的盔甲。
它哪里像一头所谓的恶魔?
药剂师握紧格斗刀,向着山崖下走去,沿途尽是尸体。明明已经死了很多年,腐朽的身体上却又多添了新伤。
他用不着仔细看也能知道这是自己的手笔,意识到这一点让他生出了作呕般的冲动,随之而来的还有恐惧——他可不是孤身一人来到矿场的,那东西把他带到了这里来,就没理由放过其他四人.
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塞拉尔硬生生地掐断思绪,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保持步态的平稳上。
动力甲在电源充足时是帮助,但到了现在的情况便只剩下了一点防御能力,只能拖慢他的速度,浪费他所剩不多的体力。
从疲惫和饥饿的程度来看,塞拉尔觉得自己最起码高强度地战斗了八十到一百四十个小时。这是最乐观的估计,也是一种无意义的遐想,毕竟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手段去判断时间。
他终于走下山崖,来到血红色的野草之间。
直到现在,他才能准确地判断出它们的高度。以他自己为标准,这些野草大部分都长到了抵平他肩膀的程度。
塞拉尔思索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走入其中——他无处可去了,若不深入其中,便只能原路返回,坐在那山崖之上向下凝望。而这么做,除去无意义的观察以外便什么也得不到了。
他握紧刀,蹲下身,以标准的潜行姿态向前移动。
拜微风所赐,他移动时带起的野草们的扰动并不如何起眼,因此哪怕有人在某处高点观察此地,也不太可能发现他.
嗯,话说早了。
该死的。
药剂师沉默地直起身,感受着后脖颈上传来的锋锐,慢慢地松开手,扔下了手里的刀。
用武器挟制住他的人对此显然很不满意,他用带着明显泰拉口音的高哥特语命令道:“还有你那两把爪子。”
“它们收不回去了。”塞拉尔说。“我没办法——”
“——噤声!”那人忽然加重语气。“我没有和你谈话,我只是在下令.你现在是俘虏,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听到这种完全不讲理的话,塞拉尔不禁有点恼火。
他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但说话的这人在精神上显然也不太正常,而这正是他恼怒的来源
我居然被一个疯子反潜行了?!
“转过来。”那人又命令道。
塞拉尔依言照做,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见一个穿着古老的MK3动力甲的神秘人。
他的甲胄虽然老旧且历经风霜,但并不残破,漆黑的军团徽记在灰白色的肩甲上光亮如新,显然时有打磨。
塞拉尔皱起眉,这个动作没有逃脱那人的眼睛,他嗤笑一声,收回手中利刃,单剑垂地,冷冷开口。
“你和你的四个兄弟一样,在反潜行上完全不合格”
塞拉尔猛然瞪大双眼:“你在说什么——?”
“小声点,小子。”
那人又以命令的语气下令,显得很是嫌弃,然后便自顾自地转过身。
“现在和我来,我带你去找他们。还有,把那把刀捡起来,它属于内拉特·基林,你可不要把它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