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光家门口的晒谷场上已经摆好了桌椅,村里几个做饭利索的婆娘,正在旁边临时垒起的灶台前忙活,核桃树下满是欢笑。
“哈哈哈哈,箱如你刚才差点把我问傻了,你咋能这么想呢?”白兴发想起刚才的对话,笑着笑着便沉默下来,看向王箱如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尊敬。
王箱如红着脸,吭哧吭哧半天才回应,“我看到你们先去了黄世成家,还以为延光也牺牲了。”
“咋可能么?延光哥在太平山哩,又没有去前线,再说他要是去前线,还能不写信给你们说?”
“说不定是保密呢?”王箱如说着说着就嘿嘿笑了起来,孩子还在就好啊。
“那你要是早知道延光会遇到危险,还让他去当兵不?”白兴发没忍住问道。
“那怕是还会让他去!”王箱如想了一会儿说道,“延诚他们年轻好多事情不晓得,你跟我都是经历过解放前那些事情的,那时候是啥日子?天天提心吊胆,不是担心土匪,就是害怕光头的兵。”
“是啊。”白兴发伸手往远处山头一指,“土匪寨子还在哪儿呢,你们王家寨被抢过多少回?土匪没粮食吃了要抢,县上派兵过来剿匪还要抢;要是谁家都不去当兵,哪有现在的安分日子?”
“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现在延光在部队替咱们丰阳县、替你们老王家争了气,今天应该高兴才是,来,大家喝一个!”杜国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今天都要喝好,喝不好准走啊!”看到他们喝完,王箱如便拿起铜酒壶挨个满上,这还是王延光爷爷在的时候,遇到好年景找铜匠打下的,好不容易才留到现在。
“叔,我来,延光哥这次算是翻身了,立了二等功,马上就能提干,到时候就是吃皇粮的干部了,你跟婶就等着享福吧!”王延诚从他手里抢过酒壶,斟酒这种事儿向来都是小辈干的。
“那还不是多亏你们帮忙,他才能当上兵?来,再喝一个。”王箱如拙于言词,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劝酒。
晒谷场上整整摆了四桌,稍微近点的亲戚朋友听到消息都过来了,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大声讨论着王延光的光辉前景。
王箱如酒量一向很好,几杯酒没怎么地,这些话却让他变得醺醺然起来,挨个桌子转着劝酒。
直到夜幕降临,大家吃饱喝足,又帮着收拾好,才陆续散去。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到家里,王箱如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找出过年剩下的线香纸钱,打着手电筒抹黑到山脚下他父母的坟前,点香烧纸,给他们分享今天的喜悦。
“爹,妈,延光现在有出息了,马上就要端上铁饭碗吃皇粮了,你们在下面要继续保佑他,让他平平安安的回来娶媳妇儿生娃,这样将来才继续有人给你们烧纸......”
收到王延诚的信,王延光也是啼笑皆非,表彰大会刚结束,他就赶紧给家里写信,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爹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好在没出啥大问题,有了县里奖励的这二百块钱还有米面油,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起码不用担心结婚的钱从哪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