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彻底炸了。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成了刀子,齐齐射向那个男人。
那人正是百草堂派来探听虚实的账房,被李夫人差遣过来,哪想到一个屁大点的丫头片子能当众把他心里的算盘给抖落出来,当场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他腿一软,噗通就瘫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想往外爬。
可被怒火点燃的街坊们哪儿会给他这个机会。
“抓住他!”
“狗娘养的奸商!”
几个壮汉一拥而上,三两下就把那账房按得死死的。
“退钱!百草堂退钱!”
不知是谁带头吼了一嗓子,人群的情绪瞬间引爆。
紧接着,无数拿着百草堂药包的百姓,疯了一样冲向街对面的百年老店。
“砰!”
“哐当!”
百草堂的大门被砸得震天响,咒骂声、哭喊声混成一片,场面彻底乱了套。……
靖王府。
暗卫将德胜街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地禀报。
萧珏端着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胡闹!”
他猛地将茶杯掼在地上,青花瓷盏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她把京城当成什么地方了?菜市场吗!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的脑子里,一边是云知夏领着孩子在街边撒泼的刁民样,一边又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温顺怯懦的影子。
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疯狂地撕扯,烧得他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一阵烦躁与怒火,还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慌乱,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京兆府。
顾晏尘听着下属的汇报,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大人,德胜街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百草堂的大门都快被人拆了,咱们要不要派人去……”
“不必。”
顾晏尘放下茶盏,那双桃花眼的眼底,漾开一抹极淡的笑纹。
“区区商户纠纷,又没闹出人命。”
“让她闹。”
“闹得越大,李家那些藏在阴沟里的龌龊,才越藏不住。”
……
夜深了,德胜街总算安静下来。
百草堂的门匾被人砸成了两半,孤零零地躺在街角。
门口到处都是被撕碎的药材和烂菜叶子,一片狼藉。
一街之隔的云心堂,却灯火通明。
云知夏把今天收来的铜板一串串地码好,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感落在心头。
她抬眼望向窗外,对街的百草堂黑漆漆的,死气沉沉。
手里的铜板串沉甸甸的,这分量,让她想起很多年前,母亲教她辨认药材时,第一次塞进她掌心的那株当归。
娘,第一步,女儿走稳了。
云小墨抱着他的小算盘,小小的眉头拧着,珠子被他拨得噼里啪啦响。
算了老半天,他才抬起头,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藏不住的激动。
“娘亲,百草堂完蛋了!他们名声臭了,供货的药商肯定也得跑!我估摸着,明天一早,咱们最多花五十两银子,就能把那间铺子给盘下来!”
他献宝似的,把一张画好的图纸推到云知夏面前。
“我都算好了,咱们把百草堂的前院改成专门卖药妆的铺子,就卖小暖说的那个新药膏。”
“后院那么大,空着也是浪费,全种上金银花和龙胆草!”
“这样一来,铺租省了,药材本钱也省了,里外里这么一算,咱们一个月,最少能比现在多赚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肉乎乎的手指头。
“五十两!”